前厅的烛火被风拂得轻轻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墨彩环攥着严氏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鼻尖蹭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母亲,道理我都知道,可如今这局面,坐以待毙只会越来越糟,不如破釜沉舟,说不定就有转机呢?”
她仰着脸,眼里的执拗混着几分期盼,心里却清楚这一步是险棋,可总好过看着墨府一步步走向绝境。
金氏与严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映着无奈与担忧。严氏伸手抚了抚女儿鬓边的碎发,指尖带着微颤:“你说的对,破釜沉舟或许真能另有局面……”
话锋一转,她眼圈微红,“可你是我的女儿,我一想到你要独自上路,心就揪着疼。眼下咱们虽被五色门盯着,至少府里还算安全啊!”
金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乱绪,沉声道:“彩环说的对,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严氏,我知道墨府后院那处废弃的假山后,有个直通城外的密道,当年是为防意外修的,从没动用过。”她望着墨彩环,眼神里藏着不舍,却多了几分决断。
墨彩环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那太好了!母亲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严氏看着女儿眼里的光,知道再拦也拦不住了,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好,你既已决定,我便不拦你了。只是路上万事小心,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娘在家等你。”
墨彩环扑进严氏怀里紧紧抱住,声音带着哽咽:“好母亲,我一定会的!”
金氏拍了拍她的背:“好了,现在去收拾东西吧,夜里行事更稳妥,咱们丑时动身。”
墨玉珠立刻上前拉住妹妹的手:“妹妹,我房里有些你用得上的东西,跟我来。”
两人快步走进墨玉珠的房间,窗台上的茉莉开得正盛,淡淡的花香混着脂粉气飘在屋里。
墨玉珠打开樟木箱,一股清苦的药香混着木料味散开——里面竟整齐码着不少物件。
“这是宝玉剑,轻便锋利,遇上个把小毛贼能防身;这是上等蚕丝衣,防水又耐磨,山路里穿正好……”她一边说一边往包袱里塞,恨不得把整个箱子都掏空。
墨彩环看着堆成小山的东西,连忙摆手:“唉唉唉,不用那么多!我背着都走不动路啦!”
墨玉珠却瞪了她一眼,又塞进一包伤药:“肯定能用到!你这小丫头片子没出过远门,哪知道江湖险恶?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少一样都不行!”
她嘴上说着厉害,眼里却藏着湿意,手底下的动作却没停,只想把能想到的都给妹妹带上。
丑时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密道入口的青石阶上凝着薄薄一层露水,冷意顺着鞋底往上钻。
墨彩环攥紧了肩上的包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望着身后几位母亲和姐姐模糊的身影,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家都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带爹爹回来。”
话音刚落,她咬了咬下唇,没再回头,转身踏入了密道深处,脚步声很快被黑暗吞没。
严氏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抬手捂住嘴,才没让哽咽声溢出来,心里一遍遍默念:我的儿,路上一定要平安啊,娘就在这儿等你,一天不回,娘就等一天……
金氏望着密道入口的黑暗,眼圈也有些发热,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沉重的石门缓缓合上,“咔嗒”一声轻响,将内外彻底隔绝。
她转过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故作镇定:“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守好墨府,等彩环和老爷回来,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夜风从院角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衬得周遭的寂静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