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就是为了博取陈玉溪的同情。
果不其然,陈玉溪看他的眼神里很快就有了怜悯。
陈玉溪千万别这么说。这一次你撑了下来,就说明是你命不该绝。
陈玉溪就像出天虹之前,必要有一场倾盆大雨,就好像朝阳升空必定是黑暗,你说是不是?
何如非觉得真是好笑,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样的人估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陈玉溪就好像古人说的,天之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何如非你念过书?
陈玉溪不,我不识字的。二娘说,女儿家念学堂也是浪费钱,不早点出去干活赚钱。不过我以前经过学堂外面的时候偷听过一点点。
突然一朵莲花的花苞被捧到了何如非面前,和那花苞朵儿交相辉映的是陈玉溪秀丽的面孔。
她的手上有很多细碎的伤痕,是因为采莲蓬,难免会是被上面的毛刺划到。
而且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茧子估计是少不了的,这不是一双享受尽荣华富贵的手。只是一双普通采莲女的手。
何如非这是……
陈玉溪送给你的,不要不开心了,人生在世嘛,活得最重要,其他没有什么事情是熬不过去的。
何如非不过可惜只是花苞。
陈玉溪一手握着绿茎,一手拍了拍莲花,只见纤巧的手指翻动着,转瞬之间桃色的花瓣就神奇地次第开放,开得层层叠叠。
好像整个盛夏便在她手中轻轻易易地被拨开了来。
陈玉溪呐,这下花不就开了。好运莲莲,我把这份好运气送给你,你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快拿啦。
陈玉溪嗓音温软,朝何如非笑着,面上没有任何的提防和厌恶。
她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又秾丽,清绝又纯粹,明明未施脂粉,可脸上正常的红润却胜似春时的胭脂般。
如桃花一般灼灼的温柔从她眼底溢出来,清亮又分明地倒映着何如非的身影,是赤忱的,也是炽热的,像是要一点点把他那一颗冷硬的心给融化开一条裂缝。
何如非终于把千瓣莲接了过来,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莲香,也不知道是从花上来的还是从陈玉溪指尖来的。
有风吹过,何如非和陈玉溪面对面站着,地面上映出他们二人被拉长的影子。
直到很多年之后,何如非都还会一直怀念这一幕。
何如非何如非。
陈玉溪疑问道。
陈玉溪什么?
何如非我叫何如非。你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千万不要忘记。
陈玉溪何如非,好,我记住了。
*
殷大夫那边,陈玉溪果然信守承诺。
不需要殷大夫开口,陈玉溪每天都会主动来给他送莲蓬,送过来的莲蓬都是新鲜采下的,青绿色的,又大又饱满。
她二娘那双眼睛可尖着了,别的地方不盯就专门盯着陈玉溪,发现陈玉溪给殷大夫送莲蓬,就掐着陈玉溪,一个劲地骂她白眼狼,把家里的东西送给外人。
要不是殷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恐怕二娘都要怀疑陈玉溪跟殷大夫之间是不是有点私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