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沾血的琼花簪子辗转又回到了楚昭手里,可惜再怎么想要用清水洗干净,上面也像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腥气。
再怎么样,人死,总该有具尸体。
老鸨随口对楚昭说陈玉溪的尸体被抛在山上了,楚昭便去找,可惜那里多的是被乌鸦和老鹰啄食的尸体,面目全非的,残肢断体的,谁还分得清哪。
楚昭对徐娉婷有一种来自生理性的厌恶,徐娉婷竟然如此残忍,仅仅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嫉妒,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徐娉婷看到楚昭近日腰间多出了一个香囊,尤其对这个香囊很是珍重,她就起了疑心。
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楚昭最近跟一个青楼女子来往过密。因此徐娉婷才把魔爪伸向了陈玉溪。
但是不管,楚昭心底里如何的厌恶徐娉婷,表面上都装出一副与徐娉婷和善,对徐娉婷温柔的样子。
谁让她的父亲是徐相啊。
但是总有一天,他要给琼花报仇……
*
三个月的光阴匆匆而过。
陈玉梅已经更名换姓,成了瞿家的大小姐瞿玉梅。
瞿玉梅粗鄙恶毒,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一点都不懂什么官家小姐的礼仪,这都没有关系,谁让她有个好爹。
官居太师,爵至郑国公,能和徐相平起平坐,分庭抗礼多年,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爹。
国公夫人更是觉得对这个女儿满心亏欠,想着办法要弥补瞿玉梅。
瞿家准备给瞿玉梅挑一个好夫婿。瞿玉梅眼界可高着,以瞿家小姐的身份怎么也得嫁天上有、地下无的青年才俊。
京中那些公子们的画像,瞿玉梅都看遍了,种种挑剔。不是嫌弃这个,就是瞧不上那个。
挑挑拣拣,瞿玉梅惦记上了一个人,近来朝中新秀,飞鸿将军何如非。
听说这个人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正是深得圣眷的时候。
与之相比之下,那个被封为封云将军的肖珏前脚在鸣水之战惨烈地死了个爹,后脚肖家被弹劾,连领兵之权都被下了。
这什么走下坡路的肖家,陈玉梅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工夫。
楚昭也是个青年才俊,陈玉梅怎么没看上他去?谁不知道,楚昭早就被相府小姐给内定了,依照着徐娉婷喜欢楚昭的程度,楚昭以后十有八九要成为徐相女婿的。
再说瞿景泰和徐敬甫又是朝廷里的政敌,多年不和,国公府未来的女婿这样的字眼和楚昭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为了瞿玉梅的婚事,瞿景泰直接亲自登门就去了何家。
何元盛一知道瞿景泰有想把女儿嫁给何如非的打算,他受宠若惊得不行。
要知道何家虽然位列勋贵之家,但是这些年早就有点没落的现象了,和徐家瞿家这样鼎立一时,风光无限的相较起来,简直像是湖水里翻腾着的小虾米。
如果能攀上瞿家,这门亲事算是何家大大的高攀了。
只是瞿景泰离开的时候,经过庭院偶然看到……
花瓣落下来,在少女肩上覆了一层薄白似的,她在那里练着剑。
她一身白衣,长发如墨,只是用一根绛紫色的丝带裹着,眉如远山,其下的脸庞却被白纱蒙着。
她握着剑柄的手掌不知为何裹着层层白布隐隐洇出着暗红的血迹。可是这丝毫无损她练剑的动作,哪怕再痛眉头都不皱一下,在那种柔弱之下藏着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坚韧。
一个楚昭教了她习文,一个何如非手把手地教着她练剑,这两个人,都极大地左右着她的命运。
瞿景泰见了暗道,此女竟有点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家里的那一个虽说是生身的父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日里总是跟瞿玉梅亲近不起来。只是他的夫人痛失爱女多年,如今终于看到女儿归来,恨不能把瞿玉梅捧得如珠如宝。
这缘分和感觉这种东西太难说得准了,他第一回见陈玉溪便觉得他们之间必会十分投缘,以至于他能这样欣赏一个从前从未谋面的姑娘。
也许是那一种融在血脉,名之为亲情的东西。
“如果是我有个儿子,倒想把这何家千金也一起许给小儿,也算个亲上加亲。”瞿景泰朗声笑着道。
旁边的管家脸上贴着笑脸,心里却咯噔了一声,表情讳莫如深,不敢说这位不是何家的小姐,是大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