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用我的身份在读书的时候,在拓展身边人关系网的时候,在做何如非的时候,我这个真正的何如非失去了属于我的名字,被困在那里,我像是一只井底之蛙一样,被困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我好恨啊,我恨何晏,凭什么在我如此痛苦的时候,何晏却能光芒万丈。”
他被困在那小院子里的时候,每天只能掰手指头算。过去了多少天。
他没见过日出和日落,只能根据屋外投进来的光线判断,而他的生命也在这样的时光里煎熬过去。
从幼年到成年,有的只是年岁徒长。
一个只被困在屋子里永远不会见人面的药罐子,连哪天会死都不知道,又哪里需要什么读书识字受教育?
是何元盛亲手剥夺了他能和正常人、和何晏一样得到智慧的机会,而如今又反过头来,责问他为什么如此愚钝,比不上何晏一个替身。
这是他想的吗?
“她做何如非,只是戴上一张面具,女扮男装,而我呢,我想要回我自己的身份都像是做贼一样,藏着掖着,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完了,我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了,我得学着何晏的字,学着何晏的剑,学着何晏的一举一动。成为世人眼里何晏所扮演的何如非,那是我吗?那根本不是我!”
“我也恨你,你是我的亲爹,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把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当成一个棋子,有用的时候就哄几句,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你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不能给一个容身之所,还能容得下我吗?你不是不理解我为什么那么爱阿溪吗?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阿溪就是我的所有,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我从庄子里逃出来,发病倒在了村道上。”
“一群无知的村民围着我,高高在上指指点点,欣赏着我的丑态。只有阿溪,只有她当时跑过来把我扶起来,把我抱在怀里,对我温声暖语,让我要活下去。”
“那时候我好冷啊,从骨子里都冷得发抖,可是她身上好温暖,那种温暖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永远不会懂这些。”
何如非拿起了那碗药,强行给何元盛灌了下去。
阿溪跟他说了,这药里加的玩意儿还不至于要了何元盛的命,毕竟如果何元盛突然死了,还是有点突兀。
何如非也根本一点都不想给何元盛披麻戴孝。
但是这药会让何元盛在人前变得“中风偏瘫”,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别说兴风作浪。
*
夜。
陈玉溪的头部压在了何如非精壮的腰腹上,他抬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陈玉溪你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
何如非没有。阿溪,你不用多想。
陈玉溪你要是肯说,我就稍微哄你一下,
陈玉溪你要是自己憋在心里,我就不管你了。
好一会儿,何如非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何如非没人要我。
陈玉溪我要你。
两人急促的呼吸纠缠起来,将她的低吟声一点点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