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军中莫名谣言四起,尤其有种冒起的声音直指着陈玉溪。
他们说,从前军中没有女人,一切都是好端端的,自从陈玉溪来了之后,就祸事频出,伤亡惨重。
甚至他们要何如非杀了陈玉溪祭旗。
何如非一连斩了几个传谣言的兵卒都无济于事。
终于。
台下站满了士兵,位列有序,密密麻麻的人头簇拥在一起,若在高空中看,就好像是无数黑色的蚂蚁组成一个庞大的方形般。
何如非肃静。封口关之役,六位大将和五千精兵全军覆没,本将军知道你们最近都在议论纷纷甚至被有些人煽风点火。但是此事罪在本将军,而与我夫人无关。
何如非是本将军辜负了朝廷对我的重托,此乃其一,是。本将军对不起这些死去的士兵在天之灵,此乃其二。系因我判断出错,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何如非今日黄天在上,厚土为下,我何如非剖心罪己,躬身省之。在军营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我身为主帅,这一回竟犯下如此大过,必定要罚。
何如非不仅要罚,而且要罚得比别人更重,今日当着众将士的面,我当受五十军棍。但是今日过后谁都不许再说封口关之败与我夫人有什么干系。
众人哗然,就像平静的水面,忽然被投入了一块大石。
须知道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过主帅阵前受罚的事。更不必说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
营帐里。
何如非趴在床上,有些凌乱的发丝黏在额边,他赤裸着上半身,后背上是纵横交错的狰狞,是五十杖军棍造就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血痕。
脱下的衣物上带着逐渐干涸的暗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丁一正给何如非上药,忽然就看到陈玉溪来了,丁一正想出声唤夫人,便见她手指掩在唇上嘘声的动作。
把膏药交到陈玉溪手里,丁一就很有自觉地退下了。
女子柔软的指腹沾着冰凉的膏体,在血痕上慢慢覆盖过去,像是淡淡扫过的羽毛一样。
何如非察觉到了这触觉上的不同,扭过头,就看到陈玉溪坐在床侧,半边秀气的容颜没入营帐里烛火的阴影里,半边脸拢在光亮中,她的身姿像是被墨笔勾勒的线条般,微敛着眉眼,一截白皙的脖颈纤细得如兰花茎似的。
越是融融的烛火,仿佛在她脸上渡上了一层光晕,晕开了一片柔软的暖。
阿溪还是关心他的!
何如非阿溪,你还在恼我吗?
陈玉溪我哪敢恼你呀?你可是堂堂的飞鸿将军。
陈玉溪你都做到这个份上,就不就是为了逼我低头吗?
何如非阿溪不是这样……嘶……
陈玉溪你先别动弹了。
何如非阿溪,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不是想要挟你。只要你愿意呆在我身边,我就是为你死了也甘愿。
陈玉溪你不会以为你都已经成了死的,我还能为你守节吧?
何如非我不会死,也不能死,我会活,活着站到比任何人都高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