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之物
里惠是我高中时认识的,长相出众不说,还总是散发着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气质,因此在普通大众里很容易辨认或受到追捧。
那时我们俩个住在学校的旧宿舍楼内——我是因为手头拮据,外面租房又太贵;里惠纯粹是喜欢上楼内古朴陈旧的装饰,尽管家世很好,她对于新潮时尚总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但是对于古董或或有些年代的东西可以说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
虽然,里惠却从不令人感到讨厌。很多情况下人们往往厌恶富家小姐自降身份而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会觉得她们很做作。而里惠却截然不同,她热心善良,待人有礼,而且在社交活动中大方得体,从不摆小姐架子,因此受到不少男生追捧。我也由衷地喜欢她。
本校不久就要拆迁,里惠在收拾房间时从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遗物,其中有几张严重失真的女生相片,一件古老款式的校服(我在校史陈列馆的某处曾经见过)以及一面圆镜。她便招呼我去看,神经十分激动。
“是上世纪的东西吧。”
“看样子是,本来学校也有一段相当长的历史,不过很多人不关注而已。”
“要不要上交管理员?”我稍微谨慎地问道。
“才不要!人家不要丢了,让我捡着了,就算是失主,现在是否活着也尚未可知。何况即使上交了,那些家伙指不定马上当废品卖了呢。”
她说得振振有词,我听得头头是道。于是我们便就此搬去了新的寝室。里惠仍与我住双人间,不过相处时间可见得变短了,听她说是有了交往的男生。
“好甜蜜哦!”
“现在说这话还早。”她倒是异常冷静,“日久见人心。”
里惠这天晚上忽然问我想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我不禁脸红,她一脸坏笑:“没什么,就想听听。”
“我对于恋爱没什么特殊感觉。但或早或晚会结婚。”
“这样啊。”她顿了顿,“想知道你未来的恋人长什么样吗?”
“啊?这怎么可能办到。”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我不免被她的想法吸引住。直到她讲出都市传说中在镜前占问未来丈夫相貌的鬼话来。我立刻否决,声称首先我胆子小,其次也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
“啊,真是令人失望。”她无不扫兴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好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自己试试吧!”说着便从储物箱里拿出那面铜镜,然后到厕所里反锁上门。恐怕是某种校园流行的通灵游戏,我担心她回来时摸黑,就没有关灯。然后迷迷糊糊入睡了。
半夜我无征兆地醒了,灯依然亮着;我不禁抱怨理惠的粗心。正想看看现在几点了,忽然从床侧传来里惠的声音,“你醒啦。”
我吓了一跳。她看上去异常平静,将我落到床下的手表捡起来递给我,确认了一下,是十一点半。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仪式没成功,没有见到灵媒。”
“见到了就是恐怖故事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下子忽然打破寂静,很吓人的好吧。”
“哦,抱歉。”她丝毫没有一点抱歉的诚意,“那你比较喜欢由远逼近,悉悉簌簌的了,像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此后里惠每天坚持那套奇怪的程式,声称只有次数足够多,才有可能见到灵体本人——据说是某个被杀掉的女高中生,虽然我依旧对都市传说持怀疑态度,但里惠的奇怪行为早已超过我的底线。在某天傍晚我向她明确表示了这一点,而此时的里惠表现得相当淡漠,甚至极不耐烦。
“那又怎样?”
“可是我无法忍受。每天半夜中厕所里永无休止的低语、还有踱来踱去、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还有你为什么要开水龙头?为什么要特地把镜子挂到花洒前让人看到······”
里惠沉默了半分钟,我从她眼神里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她低声嘟囔着一句令人不解的话。
“她原来在窥视我。”
我承认她回到房间上床之前我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然而我是那种神经质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我惊心。但这些责任不也应该算到在她吗?干嘛无故搞什么召魂吗!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尔后我马上就后悔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她道歉。里惠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才会和我吵的,她平时不这样的。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间昏昏入睡,朦胧中在黑暗里看到两个幽蓝色的光点,我猜想那是对面楼里的灯光。但马上,那两个蓝点在我的视野或者说眼皮外移动,逐渐放大······奇怪的是那两个光点好像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我意识到那可能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我猛地惊醒,里惠僵挺地坐在床上,神色漠然,眼睛却直钩钩盯着我。
“里惠,不要这样恶作剧!”
她无视我的警告,或者压根没听到,只是微微转了下眼睛(不要问我怎样看清楚的,那是出自一种恐惧中的直觉。)好像一只潜伏的野兽在锁定猎物。
我从未见过里惠如此反常,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像能把人扼死的那种感觉。一定是她装出来的!她眼中的神情似不是恨意,得好像是“我不会放过你”。
笠日早晨我与里惠没搭上一句话,她避开我的眼神,径直出门了。今天是周末,并没有什么课,我本打算向辅导员反映情况,转念一想,还是再过几天为好。倘若里惠还是不知悔改,我正好可以利用缓刑期,搜集她半夜妨碍室友休息的罪证。当时是凌晨六点,我快步洗漱,准备上个厕所,忽然,在开门时发现异样。因为我们宿舍的门因为门锁失修一般是用水桶挡住以防止风把门吹开。
当我移开水桶时,发现门后的铜镜,不禁愣在原地。
镜像比原来印象更为清晰,连颜色、光影都堪比顶级藏品,但更多可能是古老的质感引起的心理暗示吧。但最令我气愤的是,里惠竟然未经我协商就把镜子安门后了,这总给我一种被窥视的错觉。
我关上了门,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里惠,恍惚间好像看到镜中有团黑影,吓得我水桶没拿稳,水溅在镜子上。
一定是失眼引起的精神错乱,是幻觉。我反复安慰自己。
忽然在走廊里遇到另一位友人A子,A子见了我,看看左右无人,小声问我道:“里惠最近怎么了,神神叨叨地,像变了个人。”
我回答说不太清楚,但还是把最近的事讲述了一遍。
A君道:“里惠最近对别人总是爱搭不理的,还同某些不良少年纠缠在一起,说不定是受了影响。”我表示赞同。
在午饭后我准备打个电话,路过一间旧教室时听到了一些动静,原本以为是老鼠或风,但听了一会才发觉是两个人在对话。“究竟是谁会躲在教室里呢?”我站了一会儿,发觉其中一个人是里惠。
——那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过是想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略小戒罢了。”
男子在室内踱来踱去,忽然道:“一定是那厮,故意透露了假消息,我就知道他一直暗恋你······然后你恼羞成怒,叫人对她施暴······要不是我亲眼翻到他的聊天记录······”
里惠发出一声骇人的尖笑,然后哼了一声。对方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是抓小鸡一样的伎俩罢了。我不过说着玩,要是真有人为了我这一句话大打出手。论情论理,也与我无关。——你不是想听真话么,说完了,概不奉陪。”
里惠推门而出,立时注意到因来不及跑掉而慌张万分的我。她愣了片刻,脸上的轻蔑与厌恶扭成一团。
“无耻小人!”她从牙齿间迸出这个字,
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我马上决定报复,反唇相讥道:“你才疯得不像样,你变得冷酷而残忍了,里惠。”
里惠的眼中有一刻的空洞与淡漠。忽然说了一句:“我向来如此。”她神情略有些恍惚,忽然四处打量,好像如梦初醒。空气中似无端地多了一层雾, 她的表情便隐在其后,变幻莫测。我原本预感到事态扩大,但里惠转身便走了。
从教室里后出来的男生只看到了里惠的背影,我认出了他,是本校著名校草田中,虽说在女生中风评不好,但困窘的神态貌似还是头一回见。我以里惠室友的身份向他打听里惠的情况,在这个男生的叙述中,我大概搞清了事情的脉络。
几个月前里惠与田中开始交往,两人的关系进展十分顺利,事情的转机是这样的:当呼唤“镜中之物”的通灵游戏传入本校里,灵异爱好者田中就得知了里惠有一面铜镜的内情,开始向她示范通灵游戏的步骤,据说用这种古铜镜更易显现灵体。
“我也告诫过里惠,如果尝试几次失败了,就不要再试了。”
“试了会召来恶灵吗?”
“那倒不至于······怎么说好呢······如果多次重复呼唤“镜中之物”,就会有类似于心理暗示的作用······”
“你是说会诱导精神分裂或多重人格?”
“也不一定。”田中躇蹰半天,“我听说是产生类似于‘心魔’的诡异灵体,镜子类似于一个超自然的临界面,反复的暗示不仅作用于人,也会唤醒镜子另一面的恶灵。所以,”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你也发觉里惠的异常了吧。”
我点了点头,额角沁出了汗。
“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里惠就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你会发现「里惠」开始复原,但你千万不要被它迷惑!它在伪装,它惯于以假乱真······”
“不要相信现在的里惠。”他给出了最后的忠告。
当天下午,我正在查询有关镜中之物的资料,我已和田中君商量了详细的作战方案。此时一张脸忽然毫无生起预兆地从笔记本电脑后伸过来。
我下意识地用拿着笔的手去驱赶这不祥的面孔。
里惠的脸被我划出了一道血痕,她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我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敲过门的。”她双目由无神变为黯然,“你恨我,所以这么做对吧。”
我心里竟升起了一点愧疚,然而这点愧疚马上就烟消云散了。里惠将头埋在怀里开始哭泣。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教导主任如影随行。
我事后才知道是里惠耍了花招,她早就用哭诉哀求打动了教导主任,让她怀疑里惠受到了霸凌,然后设计霸凌假象:我坐在位子上,里惠瘫软在地,脸上还有伤痕;而且凭里惠的人缘和人设,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纯真少女会用苦肉计陷害他寡言少语的室友。
我因此被调离寝室,学校勒令我检讨,但我也没有别的证据。因此田中君与我的计划只好告一段落。
里惠用冷漠空洞的眼睛盯着我。我心里万般憎恶,换来的只是一声冷笑。
她远远望着我,似乎在说:“你没救了。”
同学用分外刻薄的语气传我是个变态的诽闻,甚至于把我当成占有欲极强的同性恋者,因为里惠有了男友才对她大打出手。他们远远避开我,拿手指戳我的脊梁。
我恨这个家伙,不管它现在是里惠还是别的什么。
里惠在午餐时故意坐在我的对面。
我不动生声地吃着咖哩饭,盘算着来者的意图。
“喂;最近过得还好吧。”
依旧是里惠的声音,但我知道这个声音不是出自里惠,而是出自一个我不认得的恶魔。她又要故计重施么?还是假惺惺地示好幸灾乐祸?
我把头偏向一边,她便那样打量着我。
“一个人住寝室会感到千万般不自在的,一种无以言喻的孤独······”她用极为空灵的声音咬字,我感到一阵恶心。
“别惺惺作态了。”
“你在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
我再也按捺不住,手一掀,将她的饭盒掀到对方脸上。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这无疑也是里惠所希望的。
“值班老师马上要来了,”玉米粥糊了她一脸,原来是嘴的地方裂开一道口子,我仿佛看到了獠牙和黝黑的野穴,那里才是这家伙的真实面貌,她发出一阵阴惨惨的笑声,“现在逃跑还来的及。”
周围的学生聚拢起来,我脑中空洞洞的,听到有人在骂我。
“闹什么?”教师望了里惠的脸和我的神色,便问我们情况,此时里惠流着簌簌的泪水,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污渍,抽抽嗒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老师。”我回答道,“里惠同学每天晚上玩通灵游戏,对着镜子说胡话。今天我想告诉老师的,她就威胁我,我一时忍不住就······”
“胡说八道!”学生们开始起哄,“开除他!”
“我没说谎。”我说,“老师,她为了玩那种游戏甚至专门搞了面破旧铜镜,一直收在寝室里,每天晚上拿来照一番,我被搞得神经兮兮的,但我可没病。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查寝······ 学校也不许带这种东西……按规定无论如何是要没收的……
里惠不顾一切地从对座上向我扑来,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恶毒诅咒,她倒在地上,头发散乱。
“里惠同学,真的有这事吗?” 老师问道,
几个学生把里惠扶起,向医务室走去,从始至终里惠再没说过一句话,她的惊慌甚至于暴露了她本身的弱点,那就是镜子。
教员没有予我处分,只是警告我不要再惹是生非。而里惠玩通灵游戏中邪的消息不知为何没有如意料中一样继续传播下去。我打电话给田中君,向他报告了这一发现。
对方沉默半晌,发来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学校贴巴刚刚出炉的,有人偷拍了里惠,把她的图片传到贴图。照片中的她楚楚可怜,我猜下面的评论肯定在骂我伤害了他们女神。里惠的嘴角右边有颗痣,长得恰到好处。
另一张图是刚入学时报的,里惠站在校门口招手,看上去天真无邪,不染一丝尘垢。
而她的痣在左边。
镜中之物的都市传说由来已久,它不同于血腥玛丽,是有真实可循的案例供参照的。我们翻遍了贴巴和校史馆,也找到了几处案例。
1998年,学生黑川暮野在旧宿舍楼自杀。
1999年冬,学生藤原英子从六楼坠下,不治身亡,同年室友因病退学。
2008年夏,学生拓野方村失踪。
结合相关描述,我不禁打了个寒噤。难怪旧宿舍楼费用低条件好。
所有案件都在那里发生,而那面镜子也是在那里被发现的。田中村越看越忧心,劝我道:“你退学吧。那东西会盯上你的。”
“把镜子处理掉就行了吧。”
“你也想得太简单了。”他皱着眉头,“你打算怎样搞到那东西。现在你和里惠分居,你进别人宿舍翻东西,那不是往枪口撞吗?就算让学校搜查,左不过当违禁品没收,以后还会还给她的。就算拿到了,你再怎么处理?”
“打碎。”
“你不怕被妖怪缠上?”
“哪有什么妖怪?”
“没有妖怪你偷人家镜子打碎了干嘛?”
此时我和中田并肩走在下行的石阶上,
露天场地上明星闪闪,周围响起了蝉鸣,吵的我丝毫没察觉到里惠在背后十米处恶狠狠地盯着我。不过我们依旧聊火热。
“她不过一个婊子,你这么在意干吗?” 田中忽然不经意的吐了一句。
“我被婊子害惨了,连报复都不许?”我压低声音说了句,“我要杀了她。”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像是担忧,倒像是打赌。
“她不是里惠,我杀了一个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的人,谁也不会怪我的。”
猛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地里却不知道怎样阴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性。”
我和田中转头时,背后空无一人。
实际上,也只有我动手除掉这颗眼中钉,才能安心。里惠漂亮有风度,多才多艺,而且家世也好,人生也是一片坦途,虽然我并不承认对她怀有嫉妒之心,但每次我望向里惠的时候,她眼角中似乎有一丝鄙夷和一点怜悯。
凭什么?
我走进神社幽暗的屋檐,门外的木架上摆着一些人偶和陶瓷娃娃——那些孩子真的像有生命似的,似乎眼睛在注视我,田中君在外面等候,托辞说自己见不得神灵或是塑像,我没有在意,我只关心如何在那个东西驱逐回镜中,或者杀死,条件允许的话或者可以考虑救里惠。
良久我才听到入内的允可,天色似乎随之暗淡了下来。社内的灯火枯黄欲败,放出秋日麦杆的颜色。神主身穿法衣,请我坐在蒲团之上。不必赘述前情,因为我从他那冷漠而玄妙的神色察觉到了这一点。
——该如何杀死「镜中之物」。
他没有直接回答,表情木然。
——为什么要杀死呢?
——我恨那个叫里惠的女生,她召来了那个东西,又为之替代,
——这不是真话。神主打断我,这样邪恶的念头,恐怕是日积月累潜滋暗长在最为幽暗的地方吧。
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以邪召邪,以善致善。因果轮回,如影随形。就如「心」与「象」为人的两面,镜子内外也是如此。
外面传来乌鸦不祥的鸣叫。
——性情大变的不只有那位受害的女生吧?神主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只想解决这一切。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请不要东拉西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来向您讨教。
神主抖动着御璧,依旧看不出神情 。
——镜象所化的魔障,并不轻易随风消逝。以实应之,成象,以虚映之成空。
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我起身告辞,神主没有一句挽留,只是站起身来,推上了窗户。刚刚洒进来的月光顿时熄灭,无影无踪,而屋内所有的镜子,自然而然也映不出什么了。
镜子并不重要,如何消灭「形」才重要,「形」一旦毁灭,再为精致的镜子也照不回它的本象。杀死作祟的象,彼方的怨恨依旧凝聚成可恨的形象,折磨对方致死。唯有斩草除根,所有的罪恶才能尘埃落地。
「去死,里惠,去死啊!」
世界容不下你我共存,更别提那个人人镜子里跑出来的妖怪。
田中一直在劝慰我,试图说服我将杀死里惠作为万不得已的手段。可我认为对于已经丧失人性的东西没有太多道理可讲,我几近能想到她会怎样咒诅我这个室友,杀死我再在我的葬礼上痛哭流涕。不过那不可能发生了,因为在某个夜里惠已经死了。
真正的里惠已经死了,被我用药迷晕,然后又用绳子勒死,尸体已经装进行李箱埋在垃圾填埋场了,所以我知道那个东西非死不可。田中不知道这一切,神主不知道这一切,教师、同学没有一个发觉里惠的变化,不,应该说是伪装。所以当我满心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时,你们能够想象那个和里惠一模一样的家伙出现时我内心的绝望和恐惧吗?里惠不能够被杀死,田中君,因为里惠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泪痣长在左边的东西不是里惠······
所以我才会果断放弃别的选项,因为里惠不可能复活,而镜中之物所带来的恐惧却一直折磨着我,杀死它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