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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时，护士站的白炽灯终于不再响了。
姜绵趴在床垫上醒过来，鼻尖蹭到贺峻霖的外套，薄荷烟草味淡了些，混着点晨光的暖。
她坐起身时，看见贺峻霖还靠在门框上睡，眉头松了，没再蹙着，像卸下了防备。
处置室的门开着道缝，只有铁托盘放在柜台上，上面的针管收走了，只剩块沾着药渍的纱布。
系统统统【该去给五号床送药了。】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轻响。
系统统统【你自己去就行，五号床是个小怨灵，不凶，就是爱哭闹。】
姜绵揉了揉眼睛，从柜台下翻出丁程鑫留的药盒，瓶身贴着“安神”的标签。
她攥着药盒往走廊走，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条形的亮斑，把碎玻璃和掉在地上的输液管都照得发亮。
五号病房在走廊中间，门是半开的。
姜绵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哭声，软乎乎的，像小孩子在哼唧。
她心里有点慌，扒着门框往里看。
病床上躺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件粉色碎花小袄，头发乱糟糟的，露在外面的小手攥着个掉了耳朵的布娃娃。
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怨灵。
系统统统【它叫囡囡，生前是被遗弃在医院的。】
系统轻声说。
姜绵放轻脚步走进去，把药盒放在床头柜上。
囡囡听见动静，突然停下哭，转过头看她。
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却很亮，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药盒，没说话。
姜绵“该吃药了。”
姜绵蹲下身，尽量让声音软些。
姜绵“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囡囡没动，只是把布娃娃往怀里又抱了抱，喉间滚出点委屈的哼声，像在说“不要”。
姜绵想伸手摸摸它的头，指尖刚伸出去，囡囡突然往后缩了缩，布娃娃掉在地上。
它的眼睛瞬间红了，不是哭的红，是泛着血丝的红，嘴里开始念模糊的话。
·“妈妈……不要走……药苦……”
声音越来越尖，带着股怨气。
姜绵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在床沿，疼得她咬了咬唇。
这怨灵看着小，发起脾气来竟比四号病房的黑影还吓人。
宋亚轩“别吵。”
突然有人在身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干净的少年气，像初春的风刮过树梢。
姜绵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截细白的手腕，手里捏着支刚摘的野雏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他的头发很软，垂在额前，眼睛是浅棕色的，在晨光里亮得像含着光，正看着囡囡，没看她。
囡囡听见声音，突然就不哭了，红着的眼睛慢慢褪了色，又变回黑葡萄似的样子，怯生生地往床里缩了缩。
姜绵这才发现，男生的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他的目光很直，没什么避讳，从她攥着药盒的手扫到她发红的眼角，眉峰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像在心疼。
宋亚轩“它怕你手里的药。”
宋亚轩走进来，把野雏菊放在床头柜上，花瓣蹭过囡囡的小手，囡囡竟没躲，还轻轻碰了碰花瓣。
宋亚轩“这药里有福尔马林的味，它以前闻过。”
姜绵愣了愣。
姜绵“福尔马林？”
宋亚轩“嗯。”
宋亚轩点头，指尖捏着囡囡的小手晃了晃，动作自然得像在哄自家妹妹。
宋亚轩“以前有医生拿这药给它擦过伤口，疼哭了。”
他说着，抬眼望她，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晨光。
宋亚轩“你叫姜绵？”
姜绵没应声，只是往后缩了缩。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宋亚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笑一声。
宋亚轩“刚才在走廊听见丁程鑫叫你了。”
他的指尖离开囡囡的手，往她这边走了两步，晨光落在他白衬衫上，泛着暖黄的光。
宋亚轩“你别怕它，它就是想妈妈了。”
姜绵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干净又温和的好看，像块浸了水的玉。
姜绵“你、是谁？”
姜绵小声问，攥着药盒的指尖紧了紧。
宋亚轩“我叫宋亚轩。”
他答得干脆，视线落在她撞红的后腰上。
宋亚轩“刚才撞着了？”
姜绵摇摇头，想往后退，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胳膊。
他的指尖很暖，带着野雏菊的露水凉，蹭过皮肤时有点痒。
宋亚轩“别躲。”
他说，声音比刚才更软些。
宋亚轩“我又不咬你。”
囡囡突然在旁边哼唧了一声，指着地上的布娃娃，又指了指宋亚轩，像是在说“帮我捡”。
宋亚轩弯腰捡起布娃娃，拍了拍上面的灰，递还给它，指尖却没离开囡囡的手，只是侧头对姜绵说。
宋亚轩“它说想让你给它唱支歌，就吃药。”
姜绵愣住了。
她不会唱歌。
在展柜里待着时，从没听过人唱歌，更别说自己唱了。
姜绵咬了咬唇，小声哼了段在古堡听老管家唱过的民谣，调子软软的，没什么起伏。
她哼到一半就想停，宋亚轩却突然跟着轻轻哼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琴弦被轻轻拨了下，把她跑调的调子都带得顺了些。
囡囡听得眼睛发亮，乖乖地拿起药片放进嘴里，没再闹着说苦。
唱完歌时，晨光已经爬满了病床。
宋亚轩替囡囡掖了掖小袄，站起身对姜绵说。
宋亚轩“走吧，我带你去药房拿点甜的，给它当糖吃。”
姜绵没动过。
姜绵“丁程鑫不让我乱走。”
宋亚轩“他在药房忙呢。”
宋亚轩笑了笑，伸手拉她的手腕，指尖很轻，没用力。
宋亚轩“我送你去，他不会说什么的。”
他的指尖暖得烫人，姜绵没敢挣，被他拉着往门口走。
经过囡囡床边时，囡囡突然拽了拽她的护士服下摆，把布娃娃塞到她手里。
布娃娃掉了只耳朵，却洗得很干净，软乎乎的。
宋亚轩“它说谢谢你。”
宋亚轩替它翻译，视线落在布娃娃上，又落回姜绵脸上。
宋亚轩“它很喜欢你。”
姜绵捏着布娃娃，心里有点软。
她抬头看宋亚轩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出片浅影，好看得让人不敢眨眼。
姜绵的脸突然有点热，赶紧低下头，跟着宋亚轩往药房走。
他走得慢，脚步很轻，像怕踩疼了地上的碎玻璃。
两人的手腕还牵着，他的指尖偶尔会蹭过她的皮肤，暖得她指尖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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