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馥卿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凌晨一点多，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跳出“警局公务邮”的提示。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是魏伊宁案的结案通知。
邮件里写得清楚：魏伊宁因故意损坏财物，需拘留五日，并处两千元罚金；考虑到其主动配合调查、画作归属纠纷已厘清，不予追究其他责任。
末尾还附了句，周老先生已经联系了拘留所，会帮她处理后续手续，等她出来就接去画廊。
秦馥卿松了口气，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几行字发给曲惟念：“魏伊宁没事了，拘留五天加罚款，周老会帮她。”
没过几秒，曲惟念的消息就弹了回来，还带了个蹦跳的表情包：“宝贝，你忘了我是市局的嘛？对了，明天你那亲子活动，给我发几张照片哦！”
“抱歉๑•́ ₃ •̀๑。等着看我的美照吧。”秦馥卿回完，把手机放在床头。
刚躺下，又有一条消息进来，是白肆。
他的消息向来简洁，只有一行字：“警局邮件已收到，明日‘阳光的回响’活动是否照常？”
秦馥卿看着屏幕上“白肆”两个字，回复：“照常，我明天八点到酒店准备，需要提前对接流程吗？”
“八点半，我在活动场地等你。”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秦馥卿心里莫名安定。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躺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画了道细细的银线——像白肆鬓角那缕白发，冷得好看，却又藏着说不清的软。
第二天早上八点，秦馥卿准时到了酒店。
活动场地在一楼宴会厅旁的露天花园，此刻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搭充气城堡，彩色的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啦响。
她拎着装满小甜品模具的袋子走过去，刚想叫人帮忙，就看到一道灰色身影站在城堡旁边。
是白肆。
他穿着炭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比平时少了几分刻板的冷。
看到秦馥卿，他快步走过来，不等她说话，就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很重？”
“还好，就是模具有点沉。”秦馥卿笑了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张活动流程表，边角被捏得有点皱，“你来得好早。”
“提前过来看看安保。”白肆把袋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翻开流程表，“昨天画的事刚处理完，今天人多，得盯着点。”
他的手指在“亲子甜品区”那行字上顿了顿，“这里需要的物料，都齐了吗？”
“齐了，之前就已经和餐饮部对接好，九点会送过来。”秦馥卿蹲下来，打开袋子检查模具。
有几个小熊形状的模具边缘有点翘，她伸手想按正，白肆却先一步蹲下来，指尖捏住模具的边角，按了几下就归位了。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蹭到了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手。
“谢谢。”秦馥卿小声说，把模具重新摆好。
白肆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目光扫过花园里的工作人员，又落回她身上：“等下小朋友到了，你负责引导，我在旁边监管流程，有问题随时找我。”
“好。”秦馥卿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淡灰色的眼眸在晨光里显得软了点，不像平时那样冷得像冰，她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扎着低马尾，穿着浅粉色的衬衫，嘴角还带着笑。
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充气城堡：“那我去门口等小朋友，你先忙。”
“嗯。”白肆应了声，看着她快步走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才碰到她手背的地方，好像还留着点温温的触感。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流程表，又抬头望向门口，秦馥卿正蹲下来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说话，手势轻轻的，像在哄小动物。
白肆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往上扬了下，很快又压下去，他掏出手机，给安保部发消息：“加强甜品区和游戏区的巡逻，注意小朋友的安全。”
九点刚过，小朋友们就陆陆续续来了。
有的被家长牵着，有的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花园里瞬间热闹起来。
秦馥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小贴纸，每个小朋友过来，她就笑着贴一张在他们衣服上：“欢迎来到‘阳光的回响’呀！”
“秦姐姐！”刚才那个羊角辫小女孩跑过来，举着手里的画纸，“你看我画的房子，像不像上次姐姐画的那个？”
秦馥卿蹲下来，认真看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小房子，眼睛亮了：“像！特别像！你画得真好看！”
小女孩被夸得脸通红，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小伙伴了。
白肆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手里拿着平板，却没看屏幕，目光一直追着秦馥卿的身影。
她蹲下来的时候，衬衫的下摆会往上缩一点，露出一小截腰线；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
她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软得让人想靠近。
“白经理，这是今天的拍照安排，您过目一下。”摄影组的组长走过来，递上一张纸。
白肆收回目光，接过纸扫了一眼，指尖在“甜品区拍摄”那栏画了个圈：“这里光线可能不够，等下让工作人员多架两盏补光灯。”
“好嘞！”组长刚要走，又被白肆叫住，“拍照的时候注意点，别碰到小朋友。”
“放心，我们都跟摄影师交代过了！”
白肆点点头，又看向秦馥卿。
她正陪着几个小朋友玩“找彩蛋”的游戏，手里拿着个彩色的蛋，假装藏在花丛后面，小朋友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猜在哪里。
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像裹了层糖霜。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对着她的方向拍了张照。
照片里，秦馥卿正笑着回头，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白肆看着照片，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赶紧删掉。
“白经理！餐饮部把甜品物料送过来了！”工作人员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肆收起手机，走过去对接。
刚签完字，就看到秦馥卿跑过来，额头上沾了点汗：“白经理，甜品区的桌子够不够？我刚才数了下，好像少了两张。”
“已经让他们加了，马上到。”白肆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她，“擦下汗。”
秦馥卿接过纸巾，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又是一阵短暂的发烫。
她低头擦汗，小声说：“谢谢，今天人比预想的多，有点忙不过来。”
“没事，我让安保部的人过来帮忙引导。”白肆看着她手里皱巴巴的纸巾，又递了张新的过去，“慢慢来，别着急。”
秦馥卿抬头，正好看到他眼底的认真。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轻轻“嗯”了声，转身往甜品区走。
白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巾包。
他刚才递出去的时候，特意挑了包带着淡淡花香的——是上次在咖啡室看到她用的牌子。
十点整，活动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是“老鹰捉小鸡”，秦馥卿自告奋勇当“母鸡”，张开胳膊护着身后的“小鸡”们。
扮演“老鹰”的工作人员刚冲过来，秦馥卿就灵活地往旁边躲，嘴里还喊着：“小朋友们抓紧啦，别被老鹰抓到！”
小朋友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抓着前面人的衣服，有的干脆抱着秦馥卿的腰。
白肆站在旁边的栏杆旁，手里拿着平板，把镜头对准了玩闹的人群。
照片里，秦馥卿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脸上却满是笑，连牙齿都露了出来——和她平时在办公室里精致干练的样子完全不同，却更动人。
有个小男孩跑得太快，差点摔在地上，秦馥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蹲下来帮他拍掉裤子上的灰：“慢点跑，别着急，安全第一呀。”
小男孩点点头，又跑回去玩了。
白肆看着这一幕，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了下。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没人会帮他拍灰，更没人会说“安全第一”。
秦馥卿身上的暖，像阳光一样，能照进他心里那些阴暗的角落。
“白经理，该拍甜品区的素材了。”摄影师走过来提醒。
白肆收起平板，跟着摄影师往甜品区走。
刚到门口，就看到秦馥卿正陪着几个小朋友洗手，她站在水龙头旁边，帮每个小朋友挤洗手液，还教他们怎么搓出泡泡：“手心搓一搓，手背搓一搓，指缝也要洗干净哦。”
小朋友们乖乖地跟着做，有的还把满是泡泡的手举起来给她看：“秦姐姐你看！好多泡泡！”
“真厉害！”秦馥卿笑着拍手，转身看到白肆，愣了一下，又赶紧笑着打招呼，“白经理，你过来啦。”
“嗯，看看拍摄准备。”白肆的目光扫过她沾了点泡泡的指尖，又移开，“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等下你们开始做甜品，他们就拍。”
“好。”秦馥卿点点头，转身继续帮小朋友擦手。
白肆站在旁边，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酒店里那些冰冷的会议和报表，要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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