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修

洛天水的意思王修已经十分明白了，她想让自己带着所有的家当去跟朝廷拼命。

　　在当朝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把北梁的江山递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的手里。

　　一百个他都不够北梁皇室塞牙缝的，且不说拼不拼得过，就算拼过了，江山就会是一个小女孩的？

　　“荒唐！”他很想这么说一声，但还是憋了回去。

　　他沉着脸问：“现在的形势如何？”

　　“通缉令再过几天就会到。”

　　王修听完，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先前的精气神全都不见了，紧绷的脸逐渐放松，一褶一褶的皱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现在真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他这个反应在洛天水的预料之内，但是不在玄机阁部下的表现之内。

　　洛天水发出一声轻叹，眼睛微眯着，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仿佛是蝴蝶在轻盈地扇动翅膀。

　　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她的身上，像为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薄纱。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就连山映雪也意识到谈话状况十分的不妙，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洛姐姐，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洛天水也有搞不定的事情。

　　本来或许是不应该如实全盘托出的，可洛天水心里有一股气，玄机阁几百年传下来的骨气，不应该就这样丢了。

　　如果需要依靠谎言来使部下信服，那玄机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玄机阁多年以来拒不参政虽然导致它日渐衰落，可也正是这样，在归墟剑的主人出现的时候，依然有着薛镇风和洛天水这样的人愿意带着她走上王位，哪怕剑主只是一个小女孩。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们那样。

　　“也罢。”洛天水说。“我们过几天就会出城，届时王家和玄机阁再无瓜葛，多年没有往来，朝廷的人也不会难为你们。”

　　说完，她拉着山映雪的手走出了房间。

　　山映雪回过头，看向躺在椅子上的老人，他低着头沉着脸，然后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越了时间，他的眼前仿佛倒映着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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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姐姐，我觉得王大人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我是个女孩……还那么小……”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气愤，十年前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洛天水回忆起她的妈妈，也就是玄机阁上一任月巫女和薛镇风遇到王修的事情。

　　“我以后要把王氏商行做到最大！所有的城市的街上都会挂有我们家的招牌！”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用手里的烟斗敲了敲王修的头，笑着说道：

　　“嘿嘿嘿你这傻小子，刚来揭阳城就花光了家底儿，还想着做生意啊？”

　　“这次是意外，不算不算，我这次南下，肯定能大赚一笔。”

　　“你倒是想的挺开，连累你一家人陪你奔波，唉。”

　　“拼拼闯闯难免要吃一番苦头，受挫之后还抱有一腔热血不是最好的事吗？”一位长相与洛天水十分相似的女人插嘴。

　　她就是洛天水的妈妈，名叫洛紫衣，洛天水正站在她的长裙之后，十分不耐烦的听着他们聊天。

　　“不如着眼于南淮？眼下虽地广人稀，却因近年大兴土木日新月异，河网纵横辐射，实为蓄势待发的水陆要冲——他日必成膏腴之壤。”老人一边抽烟，一边回想着上一次他去南淮时看到的情景。

　　于是王修就带着老婆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以及那个年迈的老父亲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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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带着老婆孩子？”

　　山映雪一时有些不解，心想十几年前的王修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吧。

　　随后，她们两个人都愣住了，两个人同时想到一块。

　　山映雪缓缓转过头，略微有些僵硬的说：“洛姐姐，我们见到的，应该是王修的父亲……”

　　洛天水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

　　她拉着山映雪的手，两步并做一步的又朝着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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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犬子啊？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唉。”

　　老人叹气后继续说道：“说来也惭愧，他刚来南淮没过多久就把薛阁主救济的银两赔了个精光，但是又过了一阵子就跟城主家的独女成了相好，就这样入赘到了杨家，就连我那孙儿都改成了杨姓啊……”

　　按照洛天水的记忆，老人的名字应该叫王进，是王修的父亲。

　　王进一提起此事就满目愁容，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洛天水和山映雪此时又愣住了。

　　“犬子现在身负南淮城的城主一职，我那孙儿，如今也已改名换姓，变成了杨杰……”

　　也就是说王修现在就是南淮城的城主，而城主的儿子，她们似乎已经在先前见过一面了。

　　她们想起了之前在饭店里教训过的那个傻小子，听店老板说好像就是南淮城城主的儿子，叫杨杰，以前大概叫王杰吧。

　　“多谢王大人告知，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语毕，洛天水行了一礼，两人就又离开了王府。

　　“洛姐姐，我们要不然不去找城主了吧。”

　　山映雪有些踌躇不定，他们昨天才跟杨杰结下梁子，今天又来找城主帮忙，她觉得这件事肯定要黄。

　　洛天水心里也有些没底，她开始思索之前那样做到底对不对，招惹她们的毕竟是张柘，那个杨杰确实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什么。

　　“咱们初到南淮，还是先四处走走吧。”她伸出纤纤细手，慢慢的拂过河边的栏杆。“南淮，可是北梁祖皇帝的故乡啊。”

　　“可是姐姐你不是说通缉令过几天就……”

　　“这可是祖帝发迹的地方，你可得跟着我好好看看。”洛天水僵硬的微笑。

　　“可……”

　　山映雪话还没说完，洛天水就强拉着她的手一路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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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南淮，一是要找玄机阁曾经记录在册的帮手，二是治好小姐你的伤。”

　　“我不急的，身上一点都不疼。”

　　山映雪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膛上面，那里本来应该有着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现如今空洞的心口内布满了半透明的植物根系，那些中空的根系中流淌着血液，暂时代替了心脏的机能。

　　在逃离北方之前，就在揭阳城，她的心脏被人用长枪戳碎了。

　　“那是归墟剑改造了你的命器，让它依附在你的身上替你疗伤，这甚至连疗伤都算不上，你的命器正在大量吸取你的命尘来吊着你的命。”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真的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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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器：所有人都拥有的与生俱来的物品，命器可以引出体内的力量并且使用，这种力量被称为命尘。

　　命器由精神和命尘组成，一旦脱离使用者的掌控便会消失。

　　命尘：积聚在体内的力量，离开身体之后，极高浓度的命尘呈现雾状，通常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