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被雪音一句“冻你三天”吓得魂飞魄散,拎着酒葫芦正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结果刚窜出去两步,就被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给架住了。
“哎哟喂!老神仙留步!”玄影笑嘻嘻地勾住老神仙一边胳膊,阳光帅气的脸上满是促狭,“跑什么呀?难得今天这么热闹,来玩两把?”
另一边,墨言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也稳稳地扶住了老神仙的另一边胳膊,黑发下的俊脸努力做出诚恳的表情:“是啊前辈,三缺一,就等您了。” 他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强留”行为,耳根有点红。
老神仙被两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架着,动弹不得,老脸皱成一团:“哎哎哎!放手放手!老夫炉子上真炖着汤呢!糊了糊了!”
“糊了正好喝锅巴汤!”玄影才不吃这套,连拖带拽地把老神仙往花园凉亭那边拉,“走走走!齐曌姐姐那边正好缺个人!”
凉亭里,齐曌姐姐和她的两位夫君已经摆好了麻将桌,正笑盈盈地看着这边。齐曌姐姐还特意朝我眨了眨眼,意思是:放心,我们这边动静小,绝不吵着你和雪音。
果然,齐曌姐姐那边坐下的两位夫君,一位是出了名的牌技“稳定”(指稳定地输),另一位则是出了名的“牌品好”(指输赢都面不改色)。再加上玄影和墨言这两个技术半斤八两、纯靠运气的家伙,以及老神仙那臭名昭著的手气……这牌局,主打一个“重在参与”和“给老神仙留面子”。
老神仙被按在牌桌前,看着眼前哗啦啦的麻将牌,再看看周围几张“和善”的笑脸,尤其是齐曌姐姐那“你放心玩”的温柔眼神,再看看远处花架下,雪音正安静地给我念着一本古籍,两人沐浴在阳光里,岁月静好,完全没往这边看一眼。
老神仙认命地叹了口气,嘟囔着:“行吧行吧……陪你们玩两圈……先说好,老夫手气不好,输了可不许赖账!”
“放心放心!我们牌品都好着呢!”玄影拍着胸脯保证,墨言也用力点头。
于是,凉亭里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和压低的交谈声,偶尔夹杂着玄影懊恼的“哎呀!”或者老神仙得意忘形的“哈哈!自摸!”,声音都控制得很好,确实没有打扰到花架下的静谧。
我和雪音坐在缠绕着紫藤的花架下,石桌上放着清茶和那本古籍。雪音的声音清冽悦耳,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流淌过那些古老而优美的文字。阳光透过紫藤花叶的缝隙洒下,在他银白的发丝和纤长的睫毛上跳跃,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念得很慢,偶尔会停下来,用那双琉璃灰的眼眸看我一眼,确认我是否在听,或者轻声解释某个晦涩的词句。
我靠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朵他刚才随手摘给我的蓝色月光草,心思却有一半飘向了凉亭那边。听着那边传来的、努力压抑却依旧能分辨出谁输谁赢的动静,嘴角忍不住勾起。
时间就在这静谧与远处微弱的喧闹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凉亭那边的动静突然变得有些……激烈?
“哎哟喂!老神仙!您这手气……真是绝了!”玄影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叹和一丝幸灾乐祸。
“前辈……您……您又点炮了……”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还有点……同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神仙的声音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老夫这把牌明明是天胡的架势!怎么会……怎么会……”
“清一色一条龙,胡了!谢谢老神仙!”齐曌姐姐那边那位“牌品好”的夫君,用极其平静的语气宣布。
“……”
凉亭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是老神仙带着哭腔的哀嚎:“完了完了!老夫的棺材本啊!都输光了!连这身道袍都……都……”
我和雪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和好笑。雪音合上手中的古籍,对我微微颔首。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朝着凉亭走去。
刚走近,就看到老神仙正哭丧着脸,一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襟,一手试图去解腰间的带子,嘴里还嚷嚷着:“……实在不行,老夫这身衣服抵给你们!这可是上好的云锦!穿了八百年了!值钱!”
玄影和墨言一脸哭笑不得地拦着他:“老神仙!使不得使不得!”
“就是!我们不要衣服!”
齐曌姐姐和她的夫君们也是忍俊不禁,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
“咳。”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让凉亭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老神仙看到我,如同看到了救星,老泪纵横(夸张的):“雪姬丫头!你可要救救老夫啊!他们……他们合伙欺负老人家啊!”
我走到牌桌前,扫了一眼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筹码(大部分都堆在齐曌姐姐夫君那边),又看了看老神仙那副快要当裤子(道袍)的惨样,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好了好了,”我挥挥手,示意玄影和墨言放开老神仙,“老神仙欠的钱,先记着吧。等他有钱了再还。”
老神仙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如同绝处逢生:“对对对!记着!记着!老夫有钱了一定还!一定还!”
“不过呢……”我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只偷到了小鱼干的猫,“现在,我需要老神仙您去帮我一个小忙。”
老神仙一愣,随即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帮忙?丫头你说!只要老夫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
“不用那么麻烦。”我笑眯眯地打断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听说城里最近有几个贪财好色、鱼肉乡里的贪官,挺让人讨厌的?”
老神仙浑浊的老眼瞬间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光:“哼!岂止是讨厌!简直是蛀虫!”
“所以啊,”我笑得更加灿烂,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我想请老神仙您,去他们家门口,或者他们常去的酒楼雅间……嗯,用您那独一无二、惊天地泣鬼神的‘魔音’,给他们唱几曲您最拿手的……公鸭嗓歌谣?唱得他们心烦意乱,唱得他们夜不能寐,唱得他们……嗯,主动把那些不义之财交出来,要么充公,要么散给穷苦百姓?”
我顿了顿,看着老神仙逐渐瞪大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补充道:“唱一次,就抵您这一次欠的赌债,如何?”
老神仙足足愣了三秒。
随即,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如同枯木逢春般,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无比兴奋、甚至带着点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麻将牌都跳了跳,声音洪亮得把旁边的玄影和墨言都吓了一跳,“好!好!好!这个忙老夫帮定了!哈哈哈哈!太合老夫心意了!丫头,你真是懂我!”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刚才输钱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为民除害”兼“一展歌喉”的亢奋:“不就是唱歌吗?老夫的魔音一出,保管那些个贪官污吏,三天吃不下饭,五天睡不着觉!乖乖把钱吐出来!哈哈哈哈!抵债!必须抵债!老夫这就去!”
说完,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葫芦,也顾不上什么道袍了,如同打了鸡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出了凉亭,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极其难听的旋律,朝着山下城里的方向,风风火火地去了。
留下凉亭里众人面面相觑。
玄影掏了掏耳朵,一脸心有余悸:“我的天……老神仙这劲头……那些贪官怕是要倒大霉了……”
墨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齐曌姐姐掩唇轻笑:“雪姬妹妹,你这招……可真是绝了。”
我耸耸肩,一脸无辜:“这叫物尽其用嘛。” 我回头看向花架下,雪音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正站在不远处,琉璃灰的眼眸看着我,里面带着一丝了然和……纵容的笑意。
阳光正好,花园里花香依旧。赶走了聒噪的老神仙,还顺便“为民除害”抵了债,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