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总部汇报的前一天,云天耀把老发报机的核心模块拆下来,装进防震箱。蒋丹晨蹲在旁边帮忙缠缓冲泡沫,忽然发现他在模块底座刻了个小小的“云”字,旁边留着块空白。
“这里是给你留的?”她指尖碰了碰那块光滑的金属,“刻个‘蒋’字?”
云天耀的手指在空白处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等汇报完回来,你亲手刻。”他低头把泡沫缠得更紧,“这样,它就记着咱们俩一起带它出过远门。”
蒋丹晨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信号塔吊坠,塞进他手里:“那这个你带着,就当我提前给它‘开光’了。”
总部的会议室比营区的宽敞得多,长桌尽头坐着几位肩扛将星的老首长,老团长也在其中,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朝他们点头。云天耀把模块连接到演示设备上时,手指微微发紧,蒋丹晨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像在发送“稳住”的信号。
汇报比想象中顺利。蒋丹晨讲技术原理时,云天耀就在旁边操作模块演示,两人的声音交替着,像老发报机的按键声和电流声那样默契。讲到抗干扰方案的关键节点,一位老首长忽然问:“你们说老设备的‘底子’比算法可靠,可现在都是数字化战场,这‘老底子’还能撑多久?”
云天耀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屏幕上的波形图:“就像这信号,数字化是速度,老底子是根。当年‘雪地传讯’靠的是手调频率的准头,现在我们加了算法,是让这准头更稳。根还在,就永远有撑下去的底气。”
他说这话时,蒋丹晨忽然想起他修保温杯的样子。别人觉得该淘汰的东西,他偏要找出能留住的理由,不是守旧,是相信那些带着温度的“根”,比崭新的外壳更重要。
老首长们讨论时,老团长悄悄凑过来:“刚才那番话,有当年我们雪地传讯的劲儿。”他拍了拍云天耀的肩膀,“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能让老东西长出新本事,才是真本事。”
汇报结束后,老首长握着他们的手说:“这个方案要在全团推广,你们俩牵头,成立个技术攻坚组。”他看着那枚拆下来的模块,“机器的‘根’要保住,你们这股子劲,更要保住。”
走出总部大楼时,阳光正好。云天耀把防震箱抱得很紧,忽然停下脚步:“刚才你在桌下碰我膝盖,是发的‘稳住’信号吧?”
“是‘别怂’。”蒋丹晨笑着挑眉,“不过你接得挺好。”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号塔吊坠,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本来想等汇报完庆祝时给你,现在想提前给。”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发报机造型胸针,按键处镶嵌着小小的蓝宝石,像指示灯在闪。“找后勤的老班长打的,”他挠了挠头,“上面刻了咱们俩的名字缩写,在背面。”
蒋丹晨把胸针别在衣襟上,阳光照在蓝宝石上,亮得晃眼。她忽然踮起脚,在他耳边敲了一串节奏——那是摩尔斯电码里的“我们”。
云天耀的心跳漏了一拍,像信号突然找到了最精准的频率。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所谓“一起”,从来不是简单的并肩,是名字刻在同一块金属上,是信号里藏着彼此的印记,是不管走到哪里,都知道有个人和自己守着同一份“根”。
回去的火车上,云天耀把模块重新装回老发报机。蒋丹晨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刻刀,在那块空白处慢慢刻下“蒋”字,笔画和旁边的“云”字紧紧挨着。
老发报机的指示灯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窗外的风景飞快后退,蒋丹晨靠在窗边,看着胸针上的蓝宝石,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机器零件、摩尔斯电码里的心意,终于长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样子。
云天耀从包里掏出保温杯,里面是刚泡好的红糖姜枣茶,甜香漫开来。他递给她时,指尖相触,像两股信号稳稳交汇。
“回营区第一件事,”他说,“教你刻摩尔斯电码,把‘我们’刻在信号塔上。”
蒋丹晨接过杯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两下“好”。
火车轰隆作响,载着他们和那台刻着两个名字的老发报机,往营区的方向驶去。远方的通信塔在暮色里连成线,像在为这组越来越清晰的信号,铺出一条长长久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