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刑侦支队办公室的日光灯管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只是这半个月来，桑芷总觉得那光线里多了层无形的网。

孟德海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时时刻刻落在她身上，连安欣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桑姐，城西盗窃案的卷宗整理好了。"陆寒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边缘，少年气的脸上带着点紧张，"孟局说...让我跟你一起去现场复核。"

桑芷捏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笔录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她抬头时脸上已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好啊，正好我下午要去那边，辛苦你啦。"

陆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桑芷望着他慌乱的背影，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哪是让他跟着学经验，分明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移动监控"。

这半个月来，她的行动轨迹被严格把控。

出勘现场必须两人以上，加班超过八点孟德海总会"恰好"也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就连去茶水间接水，都能撞见陆寒端着空杯子在门口徘徊。

"又被盯梢了？"杨健抱着文件袋从孟德海办公室出来，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孟局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重点保护对象，是吧，小熊猫。"

桑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切～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卧底报告写得那么详细，他能知道我在白金瀚被客人抓伤胳膊？"

"我那是按规定交报告。"杨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再说了，某人在报告里特意标注'嫌疑人指甲缝残留化妆品成分'，不就是想让某些人心疼吗？"

桑芷的耳根腾地红了，抓起桌上的文件就朝他扔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健灵活地躲开，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孟德海从办公室出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冷飕飕地扫了一圈。

杨健识趣地闭了嘴，冲桑芷挤了挤眼，快步溜了。孟德海的眼神在桑芷脸上逡巡片刻，语气沉了沉："桑芷，来我办公室一趟。"

看着桑芷蔫蔫地跟着孟德海走了，陆寒挠了挠头，小声跟安欣嘀咕："欣哥，孟局叫桑姐去办公室，是不是案子有什么新情况啊？"

“去忙你自己的吧，你那报告写完了吗？”安欣拍了拍他的肩。

办公室里，孟德海把一份卷宗推到她面前："这个是关于李有田坠崖案的补充调查，你跟安欣一起去趟交警队，调一下事发当天的高速监控。"

桑芷翻开卷宗的手顿住了："嗯？当时不是说这案子查到李有田父子意外坠崖就够了吗？"

"情况有变化。"孟德海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安欣昨天发现刹车系统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对了，还有高启强、高启盛两人目前还在逃，最近行事肯定更疯，你注意安全。"

桑芷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孟局您同意重新调查了？"

孟德海的手指停在桌角，鬓角的白发在日光灯下格外显眼："嗯，但是你也别大意，他们兄弟俩现在可是跟亡命徒没啥两样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叮嘱让桑芷心头一暖，她用力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走出办公室时，她撞见安欣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隔阂与疏离，好像在这一刻悄然融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