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快到下班点的时候，桑芷正对着电脑屏幕整理监控截图，低头写着报告，看着没有下班的迹象，陆寒凑过来看了眼："桑姐，你看这都快七点了，孟局说让今天你准时下班。"

桑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啊？噢噢，我这马上就好，你先走吧。"

陆寒嘿嘿笑了两声："桑姐...孟局特意交代，必须得看着你打卡下班。"

桑芷无奈地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时忽然想起什么——孟德海念叨了好几天的那家评价很高的糕点铺，正好这会去买几盒尝尝。

她掏出手机想给他发消息，又怕他不让她去，犹豫片刻索性关了机。

此时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街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桑芷裹紧外套快步走着，路过公交站时看到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的新闻，高启强、高启盛的通缉令一闪而过，配着两人模糊的照片。

她心里沉了沉，加快脚步拐进巷子里。

糕点铺门口排着长队，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出来，映得排队人群的脸上都带着暖意。

"小姑娘，你也来买啊，要买什么？"前面的大妈笑着搭话，"这家的桂花糕可是一绝，我孙子就可爱吃这个。"

桑芷笑着点头："是嘛！我也买点桂花糕，再要两盒绿豆酥。"

"给家里人买啊？"大妈又问，眼里带着慈爱。

"嗯，给家人买点。"桑芷轻声应着，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排队的间隙，她掏出手机开机，刚解锁就弹出孟德海的三个未接来电。

正要回拨，电话又打了进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喂？"她刻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电话那头传来孟德海压抑着焦急的声音："你在哪？"

"在外面买点东西，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糕点铺。"桑芷看了眼前面的队伍，"快到我了，快好了。"

"你站在那别动，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孟德海的声音不容置疑，背景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桑芷刚想说不用，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前面的队伍正好挪动，她跟着往前挪了两步，鼻尖萦绕着桂花的甜香。

二十分钟后，桑芷拎着点心走出巷子，就看到孟德海的车停在路边。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刚想递过点心盒，就对上他严肃的目光。

"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我很担心你......"孟德海的声音很沉，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

桑芷把点心盒放在腿上："我想着给你个惊喜嘛，这家点心生意很好呢。"

孟德海的目光落在点心盒上，脸色缓和了些，语气却依旧严厉："嗯...京海最近不太平，高启强、高启盛还在逃，他们的人到处都是，不准一个人乱跑。"

"我知道了。"桑芷小声嘟囔，打开盒子递给他一块桂花糕，"尝尝？刚出炉的。"

孟德海没接，发动汽车汇入车流。桑芷拿着桂花糕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尴尬又有点委屈。

桂花糕的甜香明明那么浓，此刻却显得格外单薄，她默默收回手，把糕点放回盒子里，指尖微微发烫。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平缓的声音报道着最近的治安情况，提到警方仍在全力搜捕高启强、高启盛。

桑芷咬了口桂花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的委屈却没淡多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桑芷皱起眉，最近除了局里的人、祁同伟和高育良教授，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私人号码。

"谁啊？"孟德海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问。

桑芷摇摇头："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压抑而急促的男声："你好，我是谭思言，市研究院，请问这会方便吗？我要跟你说点事情。"

桑芷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孟德海，他正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峻。

"方便，你说吧。"桑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谭思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紧张："我举报...赵立冬有问题，他和高启强勾结，很多案子都被压下来了...包括你父亲当年的牺牲，不是意外，疑似是曹闯开的枪。"

桑芷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冰凉得像触到了寒冰。父亲牺牲时她才十三岁，这些年她心里一直压着怀疑——现场弹道报告语焉不详，曹闯作为目击证人，描述的细节总有些对不上，只是她一直没找到证据。

此刻被谭思言点破，像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还有曹闯，他是赵立冬派高启盛开枪打死的。"谭思言的声音带着颤抖，"高启强在高速上撞你的车，莽村的案子，白金瀚贩毒...这些背后都有赵立冬的影子，我有证据，视频和录音，我现在发给你。"

桑芷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报出自己的私人邮箱："发到这个邮箱就行。"

"你也要小心，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谭思言匆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台里模糊的音乐声在流淌。孟德海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谁的电话？"

桑芷把手机攥在手心，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噢...省厅办公室的同事，说有份文件要发我。"

孟德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没再追问，转回头继续开车。

桑芷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刚才那甜腻的桂花糕味道，此刻只剩下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