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时,桑芷放下点心盒就径直走进厨房。冰箱里躺着新鲜的排骨,是早上特意买的,孟德海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她系上围裙,水声哗哗地冲洗着排骨,刀在案板上笃笃地切着姜片,厨房渐渐弥漫起烟火气。
孟德海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灯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黄。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我来吧。"
桑芷挣了挣,没挣开,便任由他抱着:"马上就好了,去客厅等着吧。"
孟德海没动,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好,那辛苦啦。"
饭菜端上桌时,夕阳正好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糖醋排骨冒着热气,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两碗米饭冒着白汽,简单却温馨。
"尝尝?"桑芷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眼神带着点期待。
孟德海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流在舌尖,熟悉的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好吃。"
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孟德海给她夹了块排骨,眼神复杂:"下午那个电话,不是省厅的吧?"
桑芷扒拉米饭的手顿了顿,没抬头:"是省厅的,之前借调的还有文件的事情。"
孟德海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吃饭。饭后,桑芷收拾碗筷,孟德海拿起桌上的文件:"我去书房待一会。"
桑芷看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快速洗完碗,轻手轻脚地溜出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楼梯上的灰尘。
她走到小区花园的凉亭里,拨通了谭思言的电话。夜风穿过凉亭的柱子,吹得她瑟瑟发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谭思言的声音带着喘息:"喂?"
"是我,桑芷。"桑芷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那些事?这些证据可靠吗?关于我父亲...曹闯真的..."
"我查了很久,赵立冬的账目有问题,他和高启强的资金往来很频繁。"谭思言的声音很急促,"你父亲当年查到了他们走私的证据,现场弹道分析有疑点,弹头口径和曹闯配枪一致。曹闯后来发现赵立冬要灭口,想反水,被高启盛开枪打死的。"
桑芷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父亲牺牲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十三岁的她抱着父亲的遗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哭到昏厥,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怀疑终于被证实,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些你为什么不直接汇报给省厅?"桑芷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敢信任何人,赵立冬在公安系统里安插了很多人。"谭思言的声音里充满恐惧,"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和你父亲一样正直,值得相信。"
桑芷抹了把眼泪:"你现在在哪?很危险,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我会的。"谭思言顿了顿,"我把证据已经整理好发给你了,你一定要小心。"
"三天后,你去旧厂街巷口那栋楼,顶楼找我。"桑芷报出地址,那是父亲留下的老房子,她和孟德海在一起后就不怎么回去了,很少有人知道,"到时候我们详谈,我会想办法把证据送出去。"
挂了电话,桑芷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晚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却吹不散心里的寒意。
她拿出手机,点开谭思言发来的邮件,加密文件的图标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
犹豫再三,她把邮件转发给了祁同伟,附带消息:师哥,收到重要证据,涉及赵立冬和高启强,情况危急。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小芷,这些东西是谁发给你的?"祁同伟的声音异常严肃,背景里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谭思言,市研究院的一名科员。"桑芷走到路灯下,"师哥,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父亲的死...真的是曹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祁同伟沉重的声音:"是真的...我有怀疑过但没有证据,赵立冬势力太大,高启强、高启盛还在逃,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桑芷的声音哽咽,"师哥,我该怎么办?"
"保护好自己,证据不要轻易示人。"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哥会想办法,一定保住你。"
挂了电话,桑芷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她赶紧往家走,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孟德海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件外套。
桑芷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你怎么下来了?"
孟德海走上前,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肩膀:"怎么打电话这么久,怕你着凉。"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手机的手上,眼神深邃:"跟谁打电话?"
"没...没谁,跟师哥打电话说案子的事。"桑芷慌乱地把手机塞进兜里,不敢看他的眼睛。
孟德海没再追问,只是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他的手心很暖,却让桑芷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她不知道他在楼梯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