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一个一直鼓励你，一直肯定你的人真的太重要了，那看似没有用甚至有些夸张的赞美，在每次跌倒都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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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前夕，慈宁宫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春日暖阳的气息。太后斜倚在软榻上，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正由秦莞仔细诊脉。岳凝和柳云卿则坐在一旁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陪着九皇子燕绥玩耍
小燕绥自从目睹母妃瑾妃遇害后便闭口不言，唯独对柳云卿格外亲近依赖，此刻正被她逗得眼睛弯弯，小手紧紧抓着柳云卿的衣袖，虽未说话，小脸上却洋溢着难得的轻松
殿内气氛温馨祥和，直到内侍通报
“怡亲王世子燕泽殿下到。”
燕泽一身素净的月白锦袍，由一名小太监小心引着，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雪后松竹，只是那双本该璀璨的星眸被一条素白锦带覆住，为他平添了几分疏离与寂寥。他恭敬地向太后行礼请安，声音清越而沉稳
燕泽孙儿燕泽，给皇祖母请安 听闻皇祖母凤体欠安，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太后慈爱地笑道
太后好多了，多亏了莞儿妙手回春 泽儿有心了，快坐吧
燕泽谢过，由小太监引至太后右下首的座位坐下。他刚坐定，耳廓便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是那熟悉的、独一无二的馨香，如同春日初绽的冷梅，带着一丝清甜，悄然钻入鼻息。紧接着，便是腰间环佩的轻响，还有那随着走动、轻轻撞击在玉扣上的、刻着“卿卿”二字的羊脂玉佩发出的细微温润声响。
是她来了。
燕泽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耳根处悄然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带着关切与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果然，轻盈的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柳云卿看着眼前端坐如松、却周身萦绕着淡淡孤寂与忧伤的燕泽，心头微涩。她朝侍立一旁的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立刻会意，捧上一个精致小巧的紫檀木盒。
柳云卿接过盒子，莲步轻移，走到燕泽跟前。她微微俯身，带着俏皮的笑意，伸出手，轻轻拉住了燕泽搭在膝盖上的手
柳云卿泽哥哥！
那温软细腻的触感如同带着电流，猝不及防地撞入燕泽的掌心！他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柳云卿更紧地握住。少女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柳云卿上次在偏院，说好要赔你一杯新茶的
柳云卿的声音清甜娇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将紫檀木盒塞进他另一只手里
柳云卿哝，这一杯是我亲手泡的，这一整盒上好的雨前龙井，都送给你，算是赔礼啦！
燕泽握着那微凉的木盒，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他喉结微动，端起旁边小几上宫女刚刚奉上的、柳云卿泡的那盏茶，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清冽甘醇的茶香瞬间盈满口腔，仿佛也带着她身上的馨香。
燕泽多谢郡主
他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疏离感似乎被这杯茶冲淡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柳云卿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神情，尤其是那覆住双眼的白锦带，心头那点涩意更浓。她总觉得，自从他眼睛看不见后，那份属于少年燕泽的明朗意气就被这白布一同蒙住了，只余下沉寂的忧伤。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转头望向刚刚为太后诊完脉的秦莞，声音带着期盼
柳云卿莞儿！
秦莞闻声抬头，温柔地看向她
秦莞（沈莞）怎么了卿卿？
柳云卿快步走过去，拉住秦莞的手，指着燕泽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笃定
柳云卿莞儿，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治好泽哥哥的眼睛，对吧？
她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如同盛满了碎星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一直安静玩着九连环的燕绥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过来。太后的目光也带着关切落在燕泽身上。
燕泽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惊喜？希望？还是……害怕再次失望？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屏住呼吸，等待着秦莞的宣判。
秦莞看着柳云卿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端坐不动、手指却微微收紧的燕泽，神情认真地点点头
秦莞（沈莞）卿卿放心，我定当尽力一试
她走到燕泽面前，声音温和
秦莞（沈莞）世子殿下，请容臣女为您查看一下眼疾
燕泽沉默地点点头。秦莞动作轻柔地解开了他眼上的素白锦带。当那紧闭的眼睑和周围略显苍白的肌肤暴露在光线中时，柳云卿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秦莞仔细检查了他的双眼，又凝神为他诊脉。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柳云卿紧张地盯着秦莞的表情，连呼吸都放轻了。终于，秦莞收回手，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看向柳云卿
秦莞（沈莞）卿卿，你不必太过忧心
她转向燕泽和太后，声音清晰而沉稳
秦莞（沈莞）世子殿下的旧患，外伤所致的‘外障’已除，如今主要是当年毒伤余留的疳积入目，导致气滞血瘀，兼有肝肾阴虚、痰热郁结之相
秦莞（沈莞）并非全然无望。只需以金针渡穴，疏通经络，再辅以精心调制的药食内服外敷，持之以恒，假以时日，重见光明并非虚妄！
太后当真？
太后喜形于色，连声道好
太后好！好！有莞儿你这句话，哀家这心就放下一大半了！
柳云卿更是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明媚的笑容瞬间点亮了整个脸庞，她下意识地想去握燕泽的手，又想起什么似的，改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柳云卿泽哥哥！你听到了吗？莞儿说能治好的！
燕泽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但紧抿的唇线却悄然放松了些许。他微微侧过头，似乎想“看”向柳云卿的方向，低声道
燕泽嗯……听到了 多谢永慈，有劳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希冀的微光
太后心情大好，又想起什么，笑着问柳云卿
太后卿卿啊，怎么没见小七过来？他不是最喜欢黏着你，往哀家这里跑的吗？
柳云卿俏脸微红，带着点娇嗔
柳云卿皇祖母～燕迟哥哥他今日有要紧的军务要处理，抽不开身，所以没能过来给您请安
柳云卿不过他特意叮嘱我向您告罪呢！您放心，上巳节他肯定早早来陪您
太后被逗得开怀大笑
太后好！好！上巳节你们这些孩子，可都要来，好好陪哀家热闹热闹！
“谨遵太后懿旨！”
又陪着太后说笑了一会儿，见老人家面露倦色，几人便识趣地告退出来。岳凝和秦莞恰好有事结伴先行一步。于是，走出慈宁宫，沐浴在春日暖阳下的，便只剩下柳云卿和由一名宫女小心搀扶着的燕泽。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莺声燕语。柳云卿却无心欣赏，她的目光几乎一直落在身侧的燕泽身上。他走得很稳，步伐节奏均匀，但那份由失明带来的、对周遭环境的疏离感，以及他挺拔身形中透出的孤寂，在春日喧闹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让她心头微涩。
燕泽虽然目不能视，但感官却异常敏锐。他早已察觉到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带着温度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让他被注视的皮肤都微微发烫
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一定是微微蹙着秀气的眉，那双灵动妩媚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和一种他不敢深究的温柔。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唯有袖中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心绪的波动
引路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台阶和转弯。
柳云卿看着燕泽在宫女搀扶下稳稳前行的身影，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她忽然加快两步，走到燕泽和宫女身边，对那宫女温声道
柳云卿这位姐姐，你先下去忙吧，我送泽哥哥回王府便好
宫女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燕泽。燕泽沉默片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宫女如蒙大赦，福身行礼后便退下了。
一时间，通往宫门的幽静宫道上，只剩下两人。
柳云卿泽哥哥？
柳云卿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轻轻靠近，带着馨香的气息拂过燕泽的耳畔。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犹豫，轻轻握住了燕泽的手臂
不同于在殿内时拉他手的一触即分，此刻是更稳定、更亲昵的扶持。隔着锦缎衣料，少女手臂的温热和柔韧清晰地传递过来。
燕泽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挣脱，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燕泽嗯
算是默许了她的搀扶
柳云卿心中一喜，扶着他的手臂，故意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的步调完全与他同步。她靠得很近，近到燕泽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冷梅馨香，丝丝缕缕，萦绕鼻端。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时不时拂过他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柳云卿泽哥哥，御花园里的桃花开得可好了，粉粉白白的，像云霞一样
她轻声细语地描述着沿途所见，声音如同清泉叮咚，试图为他描绘一个色彩的世界
柳云卿还有那边的玉兰，好大的花朵，洁白如玉，香气飘得好远……
燕泽静静地听着，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支撑力量和她清甜的声音。虽然眼前依旧是永恒的黑暗，但她的描述和她的存在，却仿佛在黑暗中投下了一缕温暖的光。他紧绷的肩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悄然放松了些许。
燕泽嗯
他偶尔会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心底那沉寂已久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絮絮的软语和温柔的扶持下，正悄然复苏，带着一丝酸涩的暖意
一路无言，却又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流淌。那份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份无声的依赖与支撑，在春日暖阳下，织就了一张无形的、暧昧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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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亲王府离皇宫不远，马车辘辘，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前早有管事和侍从恭敬等候。
柳云卿扶着燕泽下了马车，一路将他送至他惯常静坐的书房。书房布置得极为清雅，窗明几净，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
柳云卿泽哥哥，到了
柳云卿扶他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燕泽有劳郡主
燕泽的声音比在宫中时更显低沉柔和
柳云卿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清俊却略显苍白的脸，看着他覆眼的锦带，心中那份想要抚平他忧伤的念头愈发强烈。她踌躇了一下，轻声道
柳云卿泽哥哥……莞儿的医术很好的，她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要按时用药，好好配合针灸，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哄劝意味，如同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燕泽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他能想象她此刻微微倾身，那双清澈眼眸里盛满了担忧和鼓励的模样。那份纯粹的关切，像暖流包裹着他冰封的心湖。
燕泽好
他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沙哑。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摸索什么，又缓缓放下
柳云卿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心中一动。她环顾四周，看到旁边小几上放着一个青玉药匣，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秦莞今日才开的药包。她走过去，拿起一包药，又走到燕泽面前。
柳云卿泽哥哥，这是今日份的药
她将药包轻轻放在他手边，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那微凉的、带着少女细腻肌肤触感的碰触，让燕泽指尖猛地一颤，仿佛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燕泽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
柳云卿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看着他微微抿起的薄唇，看着他放在膝上、指节分明却显得有些无措的手，心中那点隐秘的、想要靠近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滋生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这份安静，让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因扶持和靠近而滋生的暧昧气息，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就在柳云卿准备开口告辞时，燕泽却忽然抬起了手。他的动作带着一丝迟疑，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决断。他准确地抓住了柳云卿垂在身侧的衣袖一角。
柳云卿微微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素色衣袖上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他的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意味。
柳云卿泽哥哥？
她疑惑地轻唤
燕泽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抓着她的衣袖，仿佛那是黑暗汪洋中唯一的浮木。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细腻的衣料。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过了几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暗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燕泽卿卿……
这是他第一次，在私底下，没有称呼她为“郡主”。两个字，从他唇齿间逸出，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尽的缱绻
柳云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燕泽今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攒勇气
燕泽多谢你……送我回来
话语简单，但那紧抓着她衣袖的手指，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却仿佛诉说着比这多得多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那是一种无声的挽留，一种黑暗中对光明的依恋
柳云卿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孤寂、此刻却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男子，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带着酸软的热流。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覆在了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上。
她的手心温暖而柔软。
燕泽的手猛地一颤，却没有躲开。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和鼓励，他反手，用更大的力道，紧紧握住了她覆上来的手！不再是隔着衣袖，而是真真切切地肌肤相贴！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微微汗湿，却无比坚定地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那力道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再也不肯松开。
柳云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道和那份灼热的温度。那份温度仿佛能穿透肌肤，一直烫到她的心底。
柳云卿泽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娇嗔，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
燕泽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她掌心的温度和形状都烙印在心底。他微微仰起头，覆眼的锦带遮住了他的神情，但那紧抿的唇线、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烈而压抑的情感波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汹涌。
燕泽卿卿……
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满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燕泽……别走
最后的两个字，轻得如同呓语，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敲在柳云卿的心上
书房内，药香浮动，阳光静谧。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如同握住了整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而她被他滚烫的手掌包裹着，感受着他无声的依赖和那浓烈到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情感，一时间竟也忘了挣脱，只是任由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任由那份暧昧的、带着心疼与悸动的暖流，在两人紧握的双手间无声流淌、蔓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到门外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才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旖旎。
燕泽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柳云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柳云卿泽哥哥药该煎了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轻轻地将手从他的掌中抽离。那份温热的包裹骤然离去，让燕泽的心头也随之一空。他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抽离的温度，指尖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收回，重新搭回膝上，微微蜷起，仿佛在回味那残留的柔软触感。
燕泽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那覆眼锦带下，无人看见的耳根，早已红透
柳云卿不敢再多看，匆匆福了福身
柳云卿泽哥哥保重，卿卿告退
说完，便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带着尚未平复的心跳和脸颊的余热，快步离开了书房，将那满室的暧昧情愫和失明世子无声的挽留，都留在了身后温暖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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