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公司走廊。
江澈今天特意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到公司。他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那条必经的走廊拐角处，背挺得笔直，像棵精神抖擞的小白杨。虽然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青黑（昨晚复盘作战计划到凌晨三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斗志。
他对着走廊光可鉴人的玻璃幕墙理了理领带，清了清嗓子，又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昨晚排练了八百遍的台词：
“屿川哥，早！”
（语气要自然，带点昨晚没睡好的小疲惫，显得真诚）
“昨天……是我太冲动，说的话没经过大脑。”
（眼神要带着歉意和一点点小委屈）
“但我后来想明白了，你说得对，那些问题确实存在……”
（转折点！眼神要变得坚定！）
“不过！我已经有办法了！给我点时间，我……”
（此处是关键！要自信！要可靠！要像奥特曼变身一样闪耀！）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充满了力量。他甚至能想象到沈屿川听到他后面那些“扫平障碍”的豪言壮语时，可能会露出的惊讶、动摇、甚至……一丝丝期待的表情？
“哥，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江澈在心里给自己狠狠打了个气，感觉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澈眼睛瞬间亮了！目标出现！
他立刻调整表情，脸上扬起一个混合着歉意、真诚、以及满满希望的灿烂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准备迎接他的“屿川哥”。
“屿川哥！早……” 他声音轻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手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来，想做个打招呼的动作。
然而——
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甚至还在空气里飘着。
沈屿川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江澈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
沈屿川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低垂着，落在自己手中的一个……普通的A4信封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湖，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疲惫？
就在江澈那句“早”的尾音即将消散的瞬间——
沈屿川抬起了手。
没有寒暄，没有眼神交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就那么精准地、不容拒绝地、甚至带着点机械般的冰冷，将那个薄薄的信封，“啪”地一声，轻轻拍在了江澈下意识抬起的、还悬在半空的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澈脸上的笑容彻底冻结，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底的光却瞬间熄灭，只剩下茫然和……难以置信的错愕。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手里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信封上，四个加粗的宋体字，像四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
“辞 职 申 请”
江澈：“……”
他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猛地捏爆！
“屿川哥……你……” 他抬起头，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干涩、嘶哑，带着破碎的颤抖。他看着沈屿川那张近在咫尺、却冰冷疏离的脸，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层水汽不受控制地弥漫上来。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被背叛的荒谬感像海啸般将他淹没！
“你……你要走？就……就因为我……” （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昨晚亲了你？因为我像个傻逼一样表白了？）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像一团烧红的炭，灼烧得他无法发声。
沈屿川终于抬眼看向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昨晚在餐厅时的冰冷审视，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闪躲。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一种……彻底放弃挣扎后的疲惫和认命。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最标准的AI客服，平稳、冰冷、毫无波澜：
“是的，江总。” 他甚至微微颔首，做了个公式化的动作，“这是我的辞职申请，请您批准。”
“我会按公司规定流程，尽快完成工作交接。”
“后续人事相关通知，会发到您的邮箱。”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江澈的心上。那公事公办的语气，那刻意强调的“江总”称呼，那“您的邮箱”的疏离……无一不在宣告着：划清界限，到此为止。
沈屿川说完，没有再给江澈任何开口的机会，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他像完成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径直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江澈僵在原地。
他手里捏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却感觉重逾千斤，压得他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信封的边缘被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捏得皱巴巴的，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他看着沈屿川走到工位前，动作麻利地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把私人物品——那个用了很久的马克杯、一盆小小的绿植、几本专业书——一件件放进一个纸箱里。
那副样子，冷静得可怕，也……决绝得可怕。
江澈的内心世界：
前一秒还在播放激昂的《Victory》战歌，下一秒直接切成了《二泉映月》哀乐。
弹幕彻底疯了：
“辞职？？？？？？？”
“他要走？？？？？？？”
“就因为我说喜欢他？？？？？？？”
“他昨晚还说‘分手’！他明明也喜欢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连计划都做好了！我连怎么说服我爸都想好了！！”
“他连机会都不给我？？？”
“哥……你好狠的心啊！！！”
“被甩了……还是被辞职信甩的……双重暴击……我裂开了……”
巨大的委屈、不解、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绝望感，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他，想冲过去抓住他问个明白，想把那该死的辞职信撕得粉碎！
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屿川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一点一点地……抹去他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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