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失望

二失望

震后的第十八个黄昏，冰璃雪终于在 horizon 线处看到了异能者基地的高墙。可那道本该闪烁着防御电光的围墙，此刻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残骸，像被啃噬过的骨头，突兀地立在灰蒙蒙的天幕下。

她的冰结异能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段路是踩着冰尸的残骸过来的，那些皮肤结着灰黑冰晶的怪物对热源异常敏感，而她掌心持续散发的寒气成了最好的诱饵。为了突破尸潮，她在断桥上凝结出整面冰墙，看着冰尸们像潮水般撞上来，听着冰层碎裂的脆响，每一次震动都让她的手腕发麻。

口袋里的钢笔硌着肋骨，那是颜爵送她的第一支绘画笔，笔帽上刻着的“雪”字已经被汗水磨得模糊。她还记得地震那天，他把这支笔塞进她手里，说“等你画出比《初雪》更好看的画，我们就求婚”。可现在，画笔成了唯一的念想，而她朝着希望奔跑了十八天，终点却成了炼狱。

基地的铁门倒在地上，扭曲的钢筋里卡着半只腐烂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和丧尸特有的腥臭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冰璃雪握紧指尖残存的冰雾，小心翼翼地跨过铁门，脚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声，在死寂的废墟里格外清晰。

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倒塌的障碍物和凝固成黑色的血迹。她在公告栏前停住脚步，那里曾经贴满了异能者名单和任务表，现在只剩下被烧得残缺的纸片。其中一张还能看清半截名字——“颜”，后面的字迹被火焰吞噬，只剩下焦黑的边缘。

“颜爵……”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医疗点的帐篷被撕成了碎片，药品撒了一地，玻璃输液瓶的碎片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冰璃雪在一张翻倒的病床下找到了半截军绿色围巾，边角有个熟悉的毛球——是她织的那条。围巾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冰雾在掌心凝结又消散。为什么会这样？哨兵说基地很安全，说颜爵三天前就到了，说这里有最强的异能者守护……可现在，只有遍地的残骸和死寂。

突然，一阵低低的嘶吼声从指挥中心的方向传来。冰璃雪立刻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慢慢挪动。指挥中心的玻璃门碎了一地，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心脏瞬间像被冰锥刺穿——

十几个冰尸正围着一具倒在地上的身影撕咬，那人身穿灰色训练服，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露出的皮肤隐约能看到一道疤痕。而在他手边，一支银色的钢笔掉在血泊里，笔尖还残留着淡金色的光痕，像熄灭前最后的星火。

“不——！”

冰璃雪冲破玻璃门冲过去，指尖的冰结异能在瞬间爆发到极致。淡蓝色的冰雾如海啸般席卷开来，将所有冰尸冻在原地。她跪倒在那具身影旁，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早已冰冷的身体。

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可见，口袋里露出半截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个女孩的背影，旁边写着“等你”。

冰尸们在冰雾中挣扎，冰层开始出现裂纹。冰璃雪没有回头，她将那支染血的钢笔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笔身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刺骨。

她的异能在这一刻彻底失控，淡蓝色的冰晶以她为中心疯狂蔓延，将整个指挥中心冻结成冰窟。冰尸们的嘶吼声被冻结在喉咙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冰璃雪抱着那具逐渐僵硬的身体，脸颊贴着他冰冷的发丝。十八天的寻找，十八天的坚持，支撑她走过尸潮和废墟的希望，在这一刻碎成了冰渣。

暮色彻底笼罩了基地，焦黑的围墙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冰璃雪坐在冰窟中央，掌心的冰雾渐渐散去，只剩下那支染血的钢笔，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远处传来新的尸潮嘶吼声，越来越近。但她没有动，只是轻轻抚摸着速写本上那个未完成的背影，轻声说：“颜爵，我来找你了。你看，我学会用异能了，可你怎么不等我画完……”

冰结的寒气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将她和怀中的人一起裹进厚厚的冰层里。在这片沦陷的基地废墟中，最后一点温暖被冰封，只留下永恒的寂静和未说出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