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过教学楼的栏杆，吹得走廊里的公告栏哗哗作响。林星辰踮起脚尖，在那张写着“高二分班名单”的红纸前，手指顺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滑动，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着，直到在“理科一班”的行列里，同时找到“林星辰”和“夏以南”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苏晓晓挤开人群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在名单上扫了半天，突然拍手欢呼，“太好了！你们俩还在一个班！我就说肯定分不开吧！”
林星辰的脸颊有点烫，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夏以南就站在不远处，背靠着栏杆，手里转着一支黑色水笔，目光落在分班名单上，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朝她弯了弯眼，像有阳光落在里面，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以后还得麻烦你讲题了。”林星辰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翻得卷边的物理竞赛笔记——这是过去半年里，他给她划的重点，密密麻密写满了整整三个本子。
“随时奉陪。”他收起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她，和第一次在图书馆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庆祝我们还在一个班。”
林星辰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缩，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周围的同学笑着起哄，有人吹了声口哨，喊着“夏以南请客”，他也不恼，只是笑着点头，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旁人看不懂的温柔。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被拉长的画。林星辰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突然想起半年前，他们在学校角落埋下的栀子花种子——如今那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叶片圆圆小小的，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在为这个夏天的约定点头。
最后一节班会课，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着“珍惜时光”“前程似锦”的话，声音里带着点不舍。台下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换着同学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藏着对高一的告别，和对高二的期待。
林星辰趴在桌上，看着夏以南认真填写同学录的样子。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在“未来期许”那一栏，写下“考上A大”四个字，笔锋坚定有力。
“你的同学录，要不要写？”他抬起头，把一本浅蓝色的同学录推到她面前，封面上印着一片星空，和他送她的那本笔记本一模一样。
林星辰愣了一下，接过同学录，指尖抚过光滑的封面：“你居然也准备了这个？”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来不是喜欢这些仪式感的人。
“赵磊硬塞给我的，说留个纪念。”他的耳根有点红，眼神却很认真，“就当……给高一留个念想。”
林星辰低下头，在“留言”那一栏，笔尖悬了半天，才慢慢写下：“愿我们都能朝着约定的方向，跑得再快一点。”写完又觉得太直白，想划掉重写，却被他按住了手。
“写得很好。”他看着那行字，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我会好好收着的。”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埋种子的午后——他蹲在泥土前，小心翼翼地把栀子花种子埋进土里，说“等它们开花，我们就该收到录取通知书了”，那时的风也是这样暖，带着草木的清香。
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像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放学铃响的那一刻，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同学们抱着书包冲出教室，走廊里回荡着欢呼和告别声。林星辰收拾着桌洞里的东西，把夏以南给她的笔记、那枚银杏叶书签、还有他送的兔子橡皮，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像在收纳一整个夏天的秘密。
“还不走？”夏以南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来了。”林星辰抓起书包跑过去，跟着他走出教室。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像在为高一的时光倒数。
走到教学楼后的角落时，他们特意停下了脚步。那株栀子花已经长得很高了，叶片绿油油的，在晚风中舒展着，离开花仿佛只剩一步之遥。
“长得真快。”林星辰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叶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嗯，”夏以南也蹲下来，目光落在嫩绿的芽上，“就像我们，好像昨天才埋下种子，今天就已经要上高二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林星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莫名的感慨。高一这一年，像一场被风吹散的梦，有刚转学的陌生，有和他拌嘴的别扭，有一起在图书馆刷题的安静，也有埋下种子时的期待，点点滴滴都刻在心里，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
“高二会更忙的。”夏以南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认真，“物理竞赛和高考复习要同时抓，可能会很累。”
“不怕。”林星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坚定得让自己都惊讶，“有你给我讲题，肯定没问题。”
他笑了，眼角的梨涡浅浅的，在夕阳里显得格外好看：“那我们说好，高二也要一起加油，离A大再近一点。”
“一言为定。”林星辰用力点头，伸出小拇指，像半年前埋种子时那样。
夏以南也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她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触电似的分开，脸颊都烫得厉害，只有晚风里的栀子花，在安静地见证着这个夏天的约定。
走到校门口时，卖冰棍的老爷爷推着车经过，车斗里的保温箱冒着白气，甜腻的奶香混着栀子花香，在晚风中散开。
“要吃冰棍吗？”夏以南指着保温箱，“我请客，庆祝升高二。”
“好啊。”林星辰笑着点头，看着他走到车旁，买了两支绿豆冰棍，递过来一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说话，只是慢慢舔着冰棍，听着蝉鸣和晚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云朵像棉花糖似的，懒洋洋地飘着，一切都慢得恰到好处。
“对了，”快到巷口时，夏以南突然开口，“暑假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找到了几本物理竞赛的真题，正好可以一起做。”
“好啊。”林星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里的期待像汽水的泡泡，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还是老时间吗？”
“嗯，上午九点。”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不许迟到。”
“才不会迟到呢。”林星辰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兔子。
走到巷口，林星辰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快要吃完的冰棍棍，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甜品店，他看着她沾了可可粉的鼻尖笑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那我先回去了，暑假见。”
“暑假见。”夏以南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跑进巷口，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朝他挥了挥手，夕阳落在她发梢，像撒了一把金粉。
他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口袋里的同学录被他攥得温热，那页写着“朝着约定的方向”的纸，仿佛还带着她笔尖的温度。
晚风穿过老槐树，吹得叶片沙沙作响，像在哼一首关于夏天的歌。夏以南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高二，好像会是很值得期待的一年。
而此刻的林星辰，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巷口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浅蓝色的同学录。月光爬上窗台，落在“夏以南”三个字上，她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足够让所有的约定，都在风里慢慢发芽。
高一的蝉鸣渐渐远去，高二的风已经吹来了。那些藏在栀子花里的约定，那些写在同学录上的期许，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心动，都将在这个夏天，朝着更远的方向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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