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林星辰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物理竞赛真题的最后一道大题，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的沙沙声，混着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织成了夏日独有的节奏。
“这里的电场方向标反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笔尖在她的草稿纸上轻轻一点。夏以南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随着俯身的动作漫过来，林星辰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发紧。
“哦……对。”她低下头，赶紧用橡皮擦掉重标，余光却瞥见他嘴角噙着的笑意，像偷喝了蜜的小孩，藏不住眼底的甜。
这是高一暑假的第三周，他们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从晨光熹微到夕阳西下，两张并排的书桌前，永远摊着物理竞赛题和高考复习资料，偶尔抬起头，就能撞进对方的视线里，然后像触电似的移开，心里却像被夏日的汽水浸过，冒着甜甜的泡。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和我们上次做的磁场偏转题很像。”夏以南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清晰的受力分析图，红笔标注的关键步骤旁，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容易出错的地方，“你看，把洛伦兹力分解成向心力和切向力，就好解了。”
林星辰看着那张草稿纸，突然想起半年前，她连最基础的受力分析都搞不懂，是他耐着性子，一道题一道题地教，从公式推导到解题技巧，手把手带着她啃下了一本又一本竞赛资料。现在的她，已经能独立解出大部分中档题，甚至偶尔能在他的思路之外，找到更简便的方法。
“我觉得……可以用动量守恒来解。”她拿起笔，在他的草稿纸旁写下另一种解法，笔尖划过纸面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像被夏日的电流击中，“这样步骤好像能少两步。”
夏以南看着她写的解题步骤，眼睛亮了亮：“这个思路不错，比我的简洁。”他抬头看她时，阳光正好穿过玻璃窗，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林星辰，你进步真的很快。”
简单的夸奖，却让林星辰的心里像炸开了烟花，甜得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还不是因为你教得好。”
“是你自己努力。”他笑了，伸手想揉她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又停住，转而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吧，看你嘴唇都干了。”
水杯是她的，粉色的杯身上印着只兔子，还是高一刚转学来时妈妈给她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总能准确地记得她的喜好——知道她喝不惯冰水，每次接水都会特意调到温水；知道她喜欢吃草莓味的糖果，口袋里总备着几颗；知道她做物理题时喜欢咬笔头，会不动声色地把笔从她嘴里抽出来，换成一颗薄荷糖。
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像夏日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林星辰的心房，让她在某个抬头的瞬间，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份喜欢，早已不是藏在心里的秘密，而是写在眼底的光，藏不住，也不想藏。
午休时，图书馆的人少了些。夏以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画上去的小扇子。林星辰偷偷看着他，手里攥着那支他送的兔子橡皮，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速写本，是上周路过文具店时买的，封面上画着一片栀子花。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勾勒出他低头解题的轮廓，画到他嘴角的梨涡时，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脸颊发烫，像被窗外的阳光晒过。
“在画什么？”夏以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歪着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好奇。
“没、没什么！”林星辰慌忙合上速写本，心脏像打鼓似的砰砰直跳，差点把本子碰到地上。
他却没追问，只是笑着递过来一个三明治：“金枪鱼味的，快吃吧，不然凉了。”
三明治还是她喜欢的那家便利店的，面包里夹着厚厚的金枪鱼酱，带着微微的凉意。林星辰小口咬着，心里却乱糟糟的——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了？看到她画他了？
“下周要不要去学校看看栀子花？”夏以南突然开口，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上次去看时，已经有花苞了，说不定这周能开。”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里没有调侃，只有真诚的期待，像在邀请她共赴一场夏日的约定。
“好啊。”她用力点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周六的午后，他们果然去了学校。暑假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蝉鸣。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走到那个角落时，林星辰忍不住“哇”了一声。半年前埋下的栀子花种子，如今已经长得半人高，枝桠上缀着好几个雪白的花苞，其中一朵已经悄悄绽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的，像裹着月光的精灵，在夏日的风里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开了。”夏以南蹲在花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比我想象中开得早。”
“真好看。”林星辰也蹲下来，鼻尖凑到花瓣前，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像含了颗薄荷糖，凉丝丝的，甜滋滋的，“没想到冬天埋下的种子，夏天真的能开花。”
“只要用心浇灌，总会开花的。”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深意，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藏进风里——就像我们的约定，只要一起努力，总会实现的。
两人坐在旧桌椅上，看着那朵绽放的栀子花，谁都没说话。蝉鸣在耳边嗡嗡作响，风里带着花香，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温柔得让人不想醒来。
“对了，”夏以南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饱满的栀子花种子，“这是我收集的种子，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再种几棵吧，让这里长满栀子花。”
“好啊。”林星辰接过玻璃罐，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握住了整个夏天的阳光，“等我们上高三的时候，这里应该会开成一片花海吧。”
“会的。”他点头，看着她手里的玻璃罐，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等我们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来这里摘一朵栀子花，别在书包上。”
林星辰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抬头时，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底。夏日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把那句藏在心里的话吹到了嘴边，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怕打破这份默契，怕这夏日的美好像泡沫一样，一触就破。
她只是用力点头，把玻璃罐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出校门。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云朵像棉花糖似的，懒洋洋地飘着。夏以南把她送到巷口，像往常一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离开。
林星辰靠在门后，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栀子花种子的玻璃罐。她走到窗边，看着巷口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足够让所有的喜欢，都慢慢长成勇气。
而此刻的夏以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口袋里揣着一张被折成方块的纸。那是他今天在图书馆偷偷画的——画着一个低头解题的女孩，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旁边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像握住了整个夏日的光。高二的风已经吹来了，带着蝉鸣和花香，也带着藏不住的心动，和朝着约定奔跑的勇气。
有些故事，正在夏日的阳光里，悄悄写向下一页。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