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医食堂的早餐总是带着点匆忙的烟火气。林星辰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一碟咸菜，刚找到空位坐下，苏晓晓就端着两大盘包子油条旋风似的冲过来，“砰”地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震得她的粥碗都晃了晃。
“我的天！今天解剖课的标本也太吓人了！”苏晓晓咬着肉包，含糊不清地抱怨，“那个心脏标本居然还在渗福尔马林，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林星辰淡定地喝了口粥：“习惯就好，下次记得戴两层口罩。”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苏晓晓瞪圆了眼睛，“你以前可是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林星辰笑了笑，想起刚入学时第一次上解剖课，自己也是吓得手抖，还是苏晓晓在旁边偷偷塞给她一颗糖，小声说“别怕，想想红烧肉”。
两人正说笑间，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生端着餐盘走过来，站在她们桌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同学，不好意思，能加个微信吗？我是基础医学院的，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
男生的目光明显落在林星辰身上，脸颊微微泛红，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的二维码界面。
林星辰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加陌生人的微信。”
“哦……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男生的表情有点尴尬，转身快步走开了。
苏晓晓看着男生的背影，突然捂着嘴笑出声：“啧啧啧，星辰你可以啊！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第三个还是第四个？”
“别胡说。”林星辰的脸颊有点发烫，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她嘴里，“快吃你的吧，堵不上你的嘴。”
“我可没胡说，”苏晓晓把包子咽下去，笑得一脸暧昧，“你看你，又漂亮又优秀，性格还好，不被人追才怪呢！不过说真的，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林星辰低下头，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没说话。她不是没遇到过示好的男生，有同专业的学霸，有学生会的干事，甚至还有隔壁清华的工科男，可她心里那个位置，始终空着，像在等什么人。
“是不是还在想夏以南？”苏晓晓戳了戳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认真，“上次我跟赵磊打听了，他到现在都没谈恋爱呢！”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啊！”苏晓晓理直气壮，“我看你们俩就是互相惦记，却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急死我了！”
“我们真的没什么。”林星辰避开她的目光，拿起书包，“快走吧，早上还有组胚课，迟到要扣分的。”
看着林星辰匆忙离开的背影，苏晓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太了解林星辰了，看似温和淡定，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执拗，认定了的人和事，轻易不会改变。就像高中时认定了要和夏以南考同一所大学，现在心里怕是也还揣着那个没说出口的约定。
也好，她想，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
下午的小组讨论课，气氛有点微妙。林星辰看着桌上摊开的《组织胚胎学》报告，眉头微微蹙起——负责搜集资料的刘月又没来，微信上发消息也不回，只在群里留了句“我今天不舒服，资料你们看着弄吧”。
“又是这样，”同组的男生忍不住抱怨，“每次小组作业她都找借口偷懒，上次让她做PPT，她居然直接从网上下载了一个改都不改，害得我们组被老师批评。”
另一个女生也点点头：“就是，这次明明说好她负责整理实验数据，结果到现在连影子都没见着，这报告明天就要交了，怎么办啊？”
林星辰拿起手机，又给刘月发了条消息：“数据整理得怎么样了？如果不舒服的话，你把原始数据发给我，我来整理吧。”
这次刘月很快回了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在睡觉。”后面跟着一个摊手的表情包，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敷衍。
同组的同学看到消息，脸色更不好了：“她这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样的？”
林星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快：“算了，别等了，我们自己来吧。原始数据我这里有备份，我来整理，你们负责把讨论部分完善一下，应该能赶得上。”
“可是……”男生有点犹豫，“这本来是她的任务，凭什么要我们替她做？”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林星辰翻开笔记本，拿出原始数据记录，“报告明天必须交，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影响整个组的成绩吧？先做吧，做完再说。”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同组的同学对视一眼，也只好点点头，各自拿起资料开始忙碌。
林星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不是第一次替刘月做事了，从大一到现在，几乎每次小组作业，刘月都会找各种借口推脱，而她总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怕影响同学关系”，默默把额外的工作揽过来。
苏晓晓不止一次劝她：“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人善被人欺不知道吗？你越是纵容她，她越得寸进尺。”
可林星辰总觉得，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关系弄僵。直到这次，刘月的敷衍和不负责任，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小组的进度，她心里才第一次生出一丝疲惫。
整理数据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繁琐。原始记录里有不少错误，需要反复核对实验日志，有些模糊的数据甚至要重新计算。林星辰伏在桌上，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演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笔记本上，像画上去的小扇子。
同组的同学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林星辰，要不我们换着来？你休息会儿。”
“没事，”林星辰抬起头，笑了笑，“马上就好了，你们把讨论部分再顺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等把所有数据整理完毕，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林星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整齐清晰的表格，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同组的同学把打印好的报告递过来：“都弄好了，谢谢你啊林星辰，要不是你，我们今天肯定完不成了。”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林星辰笑了笑，把报告收好，“明天早上一起交给老师吧。”
走出教学楼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林星辰突然觉得有点累。她拿出手机，想给苏晓晓发消息，却看到夏以南发来一条微信：“物理讲座的票我拿到了，明天晚上七点，在北航主教学楼报告厅，我在门口等你？”
看着那条消息，林星辰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午积累的疲惫好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她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消息：“好，谢谢你。”
“不客气，”夏以南很快回复，“晚上有点冷，记得多穿点衣服。”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星辰的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彩像棉花糖一样铺在天上，好看得让人想伸手摘一朵。
或许，今天也不算太糟糕。
晚上回到宿舍，林星辰刚把书包放下，苏晓晓就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星辰！快看我拿到了什么？《星际穿越》的重映票！赵磊托人弄到的，说是跟你学航空医学有点关系，让我们一起去看！”
林星辰看着电影票，笑了笑：“什么时候的？”
“这周六晚上！”苏晓晓兴奋地说，“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吃火锅，赵磊说北航附近有家铜锅涮肉特别好吃！”
“周六晚上……”林星辰想了想，“好像有点事，明天晚上要去北航听讲座，不知道周六有没有时间。”
“北航的讲座？”苏晓晓眼睛一亮，“是夏以南给你的票吧？我就知道！”
林星辰的脸颊有点烫：“就是关于流体力学的，可能对我的专业有点帮助。”
“什么流体力学，我看是‘心动力学’吧！”苏晓晓挤眉弄眼地笑，“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表白啊？再拖下去，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别胡说。”林星辰拿起桌上的组织胚胎学课本，假装看书，“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特意给你留讲座票？普通朋友会提醒你多穿衣服？”苏晓晓凑过来，压低声音，“我跟你说，赵磊告诉我，夏以南实验室有个女生追他追得可紧了，天天给他带早餐，还给他占座，你再不上心，可就真没机会了！”
林星辰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她其实也听说过，夏以南在北航很受欢迎，成绩好，长得帅，性格又温和，身边肯定不缺示好的女生。
只是……听到苏晓晓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
“再说吧，”她合上书，语气里带着点疲惫，“我现在只想好好完成学业，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苏晓晓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里有点心疼。她知道林星辰不是不着急，只是太害怕受伤，像只把自己裹在硬壳里的蜗牛，想伸出触角又怕被触碰。
“好吧，”苏晓晓收起玩笑的语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对了，今天小组作业怎么样了？刘月又偷懒了？”
提到刘月，林星辰叹了口气：“嗯，最后我把数据整理了。”
“我就知道！”苏晓晓皱起眉，“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下次别惯着她了！凭什么她偷懒你受累？不行我去找她理论去！”
“别去，”林星辰拉住她，“算了，都已经做完了，再说也没意义了。”
“怎么没意义？”苏晓晓不依不饶，“这次你替她做，下次她还会变本加厉，你总不能一直替她做下去吧？星辰，善良是好事，但也要有底线，不能让别人把你的善良当成理所当然。”
林星辰看着苏晓晓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触动。是啊，她总是怕麻烦，怕冲突，怕破坏表面的和平，可结果呢？委屈了自己，还助长了别人的懒惰和自私。
或许，苏晓晓说得对，她是该学着拒绝了。
“我知道了，”林星辰点了点头，“下次不会了。”
“这才对嘛！”苏晓晓笑了，把一张电影票塞进她手里，“周六晚上的电影，不管怎么样都要去啊！就当放松一下，不许找借口！”
林星辰看着手里的电影票，又看了看苏晓晓期待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好，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航空模型上，泛着淡淡的光。林星辰拿起模型，指尖轻轻拂过螺旋桨，心里突然充满了期待——期待明天晚上的讲座，期待周六的电影，也期待着，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找到属于它们的答案。
北医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零星的几盏，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星。林星辰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会有委屈，会有疲惫，会有犹豫，但只要身边有苏晓晓这样的朋友，心里有值得期待的人，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有烦恼，有迷茫，却也有微光，有希望。
挺好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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