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是这座巨大庄园的骨骼,冰冷,才是它的灵魂。
晓星芸赤着脚,踩在晶莹剔透的玉石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蛇一样蜿蜒而上,钻进骨髓。
她身上原本漂亮的红色礼裙,这个时候像一团凝固的血污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的身体,衬得她裸露的肩头雪白得刺眼。
金色碎发凌乱地垂落,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精心戴上的浅蓝色美瞳早已不知所踪,露出底下本来纯黑色的桃花眼,瞳孔清澈见底,仿佛秋水中倒影着璀璨的月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仿佛这里曾经搬进过一个枯萎的春天。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日式庭院,花草山水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死寂的光。
门无声地滑开。
江予安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没有,像刚从某个重要的谈判席上下来,而非刚刚下令囚禁了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他的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面如冠玉,风神秀逸。金丝眼镜下的琥珀色凤眸璀璨夺目,摄人心魂。他鼻梁高挺,眉目疏朗秀雅,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让人想起雨中的秀莲。雪白的皮肤光滑无比,鲜红的唇勾勒出一丝冷漠的弧度。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托着一个银质的托盘。托盘上,只有两样东西:一份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文件,还有一把闪着冷冽寒光的、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晓星芸的心脏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冰冷的墙壁抵住了她的背脊,退无可退。
“予安师兄……”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颤抖,“为什么?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林婉儿说的那样!是她陷害我!她……”
“你说完了吗?” 江予安听到,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浅浅的嘲讽,慢慢走到房间中央巨大的金属桌旁坐下。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点了点桌面,目光落在银盘里的文件上。“签了它。”
管家立刻上前一步,将托盘恭敬地放在江予安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垂手肃立一旁。
晓星芸的目光被文件死死攫住。即使隔着距离,她也能看清封面上,几个冰冷加粗的黑体字——《自愿解除家族关系及财产放弃声明书》。
“不!你凭什么?!” 她猛地摇头,长长的金发甩动,“你不能这样!这条证明根本不符合法律程序,它根本起不了效果。”
“法律?” 江予安终于抬眸,看向她。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又带着几分嘲讽的恶毒,扎得晓星芸体无完肤。
“在H国,江家就是法律。有没有法律效果,是你说的算吗?而且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后,你以为晓家还容得下你?还是说,你觉得晓家能承受得起与我江家为敌的后果?”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帝王般的重压。晓星芸知道,他不是在询问,是在陈述一个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家族,在她和他之间,早已做出了选择。为了保全整个晓氏,牺牲一个“行为不端、惹下大祸”的女儿,是最划算的买卖。
这份声明书,恐怕她的父亲早就签好了名字,只等她这个“罪魁祸首”落笔。这份声明书有没有法律效果都没关系。反正她的家族早就在媒体上宣布和她断绝关系了。
“予安师兄,我那么喜欢你,你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吧,否则为什么要和我订婚?明明适合你的订婚对象那么多,你也没有必须和我联姻的理由 。师兄,我爱了你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师兄喜欢你的人都要那么惨吗?”
江予安听了,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无情地睨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似的,“你觉得现在解释有用吗?”
没用,已经晚了!她认了。
晓星芸忽然间就笑了,站起来抓着笔就开始在合同上签字。我认了 。愿赌服输,落子无悔。
我低估了林婉儿装可怜的本事,更高估了江予安对我这个“未婚妻”的信任!我竟然觉得他会喜欢我,自作多情,所以结局如此 ,输就输了。
“我输了,但我没有做错!” 晓星芸猛地抬起头,黑暗幽深的眼眸里燃烧着剧烈的火焰,试图用最后的倔强对抗眼前的冰山。
“师兄,我唯一的错就是喜欢上了你。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这七年我对你的情意,难道就没有一刻融化你了吗?师兄?你是冰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