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墙上的壁画,画中的女人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屈膝蹲在一群年幼的孩子中间,孩子们衣着朴素,但都开心地笑着,女人也面带着微笑,两手牵着孩子们,视线落向画外。
壁画下是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一头灰白的头发被阳光照亮,微微仰着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壁画。
白晟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里是他的卧室,而画上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尘封的记忆被唤起,白晟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眶红了红,他几乎无法忍受胸腔里的怒火,挣扎着起身要去和眼前人理论,但很快白晟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牢牢的束缚着。
注意到白晟的动静,白辰泽缓缓转过身来,一双苍老锐利的眼睛落在白晟身上,带着深深的责备和失望。
“你背叛了你的忠诚。”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白辰泽哼了一声,白晟则是倔强地仰着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说过你要完成母亲的愿望,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他们,你说过你要弥补他们的!”白晟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胸腔因为激烈的情绪急促起伏着,看向白辰泽的眼底带着受伤的神色。
“你说过,我们在做对的事,你说过,实验体和人类一样,我们可以和平相处,我们可以救他们,如同救人类一样,你说过你想要庇护实验体,可是你做了什么!”
白晟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爆炸发生后,阮元身影消失的画面就在自己眼前一遍遍地重复,是他造成的,都是他的错,这样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他的大脑,白晟咬着牙,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白辰泽冷哼一声,看着有些失控的白晟,眼神里越发失望,他将手里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我是说过人类和实验体可以和平相处,但是前提是实验体足够安全,现在呢?他们还安全吗?”
“所以你就这么着急地赶尽杀绝吗?!”白晟红着眼质问。
听到这句话,白辰泽似乎更气了,他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杀了那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白晟有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这样的想法又被铺天盖地的担忧和愤怒覆盖了,他越发挣扎起来。
“她没死,你把她怎么了?她现在在哪?!”白晟急切地询问着。
白辰泽却越发不高兴。
“你真是被那个怪物彻底迷惑了,她已经不是个人类了,更不是你的妻子,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那母亲呢?!”白晟抬起头,打断了白辰泽的话。
“母亲说过的话你也忘了吗?你将她带走,你告诉联盟所有人阮元是个怪物,你以为还会有人愿意相信人类和实验体可以和平相处吗?你难道要彻底辜负母亲的期待了吗?”
白晟仰着头,倔强地看着白辰泽。
提到母亲,像是触及到了白辰泽的软肋,果然,白辰泽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几次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对不住她。”白辰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有些颓丧地说着。
白晟眼看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他急忙看向白辰泽。
“父亲,让我见见她。”
白辰泽抬起有些苍老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白晟,说出口的话却让白晟心彻底的冷了下来。
“没用的,她醒来后就彻底异化了,失去了神志,议会已经决定处决她了…”
白晟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他蹙着眉,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会让她提前异化,明明分开前她还那么正常,明明她刚要开启新的生活。
“为什么…”白晟听到自己的声音。
“阮煊是感染者…”白辰泽颓丧地看着白晟,眼底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摇了摇头。
“我们在抓捕他们的时候,阮煊异化了,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她醒过来以后,知道了这件事,随后就发了狂…”
白辰泽的话语轻飘飘,甚至带着某种不理解的诧异。
但白晟却全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阮煊早就被感染了,那次针对福利院的袭击原来是为了感染人类幼体,原来那个时候的阮煊就已经…
想到这里,白晟瞪大了眼睛,看向白辰泽。
事情发展地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白晟几乎是在醒来后立马就调动了机甲队控制住福利院,尤其是里面的那些曾经遭到过虫子袭击的孩子,但意外还是来得太快了。
已经沉寂了许久的虫族突然之前又卷土重来,一波一波的虫子浪潮不要命似地不断冲击着人类的护城建筑,很快,就有许多虫子涌入了城市。
机甲队也来不及控制人群了,直接加入到了最前线的战争和城市的虫子清理中。
这次的情况甚至比前一次还要疯狂地多,白晟也只能先投入到消灭虫子的行动中来,直到事情逐渐地越来越失控,越来越多的虫子打破了机甲队的抵抗,进入了城市里。
更可怕的是,这次这些虫子是有头领的,他在指挥着这些虫子。
白晟不是唯一一个发现了这件事的人,其他的机甲队成员也发现了,这件事很快被上报议会,随后那个虫族首领也带来了一条简单的消息。
“放了她。”
消息的署名依旧是那个名字,缇娜。
这次议会没有再隐瞒虫族发来的消息,而是将其公之于众,一起公开的,还有上次的“来信”。
让人意外地是,那是一封求和信。
来自自称为缇娜的虫族首领,她在信里表示愿意和人类和平共处,并且愿意主动撤退,给人类商量考虑的余地。
而这一次,就是考虑的最后期限。
同时议会对于第二次的消息里的“她”,到底是谁议论纷纷。
联盟内部在此之前从未和虫族正面接触过,虫族向人类要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一时之间没有人能猜得到。
不过经过重重讨论后,议会认为信里的“她”应该是指福利院里的那些感染体,那些年幼的孩子或许是虫族得以获得人类形态的关键,是虫族“化形”的容器。
议会答应了虫族的这个要求,同时要求虫族先主动退出人类世界。
原本以为这样的要求不会被很快接受,没想到第二天,虫族就退出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