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清晨,邪月是被颈间的痒意弄醒的。
怀里的人还睡得沉,满月的头歪在他颈窝,呼吸轻浅温热,发梢随着呼吸在他锁骨处轻轻扫动。
他动了动指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腰,外袍将两人裹得严实,只露出她半边侧脸,睫毛纤长,眼下泛着淡淡的青,是昨夜未曾安睡的痕迹,苦了她了( 。ớ ₃ờ)
腕间的红绳不知何时缠在了她的手腕上,两枚铃铛——他的银铃,还有昨夜被他扯落又寻回的那枚红铃,此刻正被红绳紧紧系在一起,垂在两人交叠的手间。
轻微动下,铃铛相碰,发出比昨夜更轻柔的声响,像是怕吵醒怀中人。
邪月垂眸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碎发,指腹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心头那点翻涌的不舍又悄悄冒了头。
他知道,等她醒来,就是真的要分别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眼底还蒙着层水汽,满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窝在邪月怀里,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天亮了?”
“嗯。”
邪月的声音也有些低,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再睡会儿?”
满月摇摇头,抬头望他,目光掠过他眼底的红血丝,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睑:“你没睡好?”
他没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两人腕间缠在一起的红绳,声音轻得像叹息:“满月,我该走了。”
这句话像根细针,戳破了清晨的静谧。
满月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撑着坐起身,外袍从她肩头滑落,露出颈间几处浅淡的红痕。
她没去理,只是伸手帮邪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指尖带着些微颤:“我去给你拿路上的吃的和一些要用的。”
邪月看着她转身时微微泛红的眼眶,没说话,只是跟着站起身,帮她拢了拢滑落的外袍。
早饭吃得很安静,只有林间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声响。
满月不停往他手里塞肉干,自己却没吃几口,直到邪月将最后一口咽下,她才站起身,从她的洞穴里拎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他:
“里面是伤药,还有几瓶恢复魂力的丹药,还有几株老石的仙草,你路上小心,别硬拼。”
邪月接过布包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老石的仙草?他怎会将这等珍贵之物相赠?”
那大乌龟不是向来不看好他的吗,昨日他将满月从温泉那里抱回来,老石那样子像是要杀了他。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幽水潭面忽然泛起一圈涟漪,正是老石。
他慢悠悠游到岸边,龟甲上还沾着几片水草,浑浊的眼珠看向邪月,声音粗哑却带着几分郑重:“小蛇让我给你的。”
他顿了顿,爪子扒了扒岸边的石子,继续道:“这五年你要闯死亡峡谷,不知要经多少生死劫。这几株,都是我在潭底养了百年的物件,寻常魂力耗竭时用不上,可真到了魂脉欲断、生机将绝的关头,嚼一片就能吊住口气,给你留条回转的路。”
说着,老石的眼神扫过两人腕间缠在一起的红绳,冷哼一声,语气却软了几分:
“别看我老糊涂,也知道你俩这点牵绊。你要是敢在外面丢了性命,不仅小丫头要哭断肠,我这潭边,往后可就少了个能让她安心等的人了。活着回来,听见没?”
邪月望着老石沉回水中的背影,再低头看向布包里那几株叶片莹润、泛着淡淡灵光的仙草,心头一暖。
他握紧布包,朝着潭面深深颔首:“多谢前辈。”
满月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老石看着凶,心里都记着的。”
“这株草叫凝魂草,作用是稳固涣散魂脉,魂力剧烈耗竭或魂脉震荡时,服下之后,避免魂师因魂脉受损跌落等级,这株叫九芝血瓣,在魂师生机将绝时,能暂时吊住生机,为后续治疗争取半个时辰的关键时间,死亡的峡谷那种地方,我倒是希望你用不上。”
邪月认真听完之后,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顶。
“等我回来。”
满月仰头望他,眼底的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来:
“我等你。”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两人腕间的红绳,“这个铃铛,你要是想我了,就晃一晃,我……我能感觉到。”
邪月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带着清晨的微凉,却又藏着滚烫的眷恋,像是要把所有的不舍都刻进彼此的骨血里。
吻落时,他转身,没再回头。
他怕自己回了头,便想带她走,可他做不到,他又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都待在她身边。
“再见,邪月....”
满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蹲下身,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不停滑落。
风再次吹过,她腕间的红绳轻轻晃动,那枚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远方的他,在回应着她。
他知道,无论死亡峡谷有多凶险,只要想到潭边那个等他的人,想到腕间这红绳铃铛,他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
【加更1/4】慕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