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8

上官浅环顾四周细细打量着屋内，屋内陈设与她的可以说是复制版，宋姣姣的梳妆台上已经有了几只卸下的钗环，看了确实是准备就寝了。

宋姣姣边倒茶，边观察着上官浅的动向，在她转过身前迅速低下头，并自然抬头看向她“上官姐姐，我这只有徵公子配的药茶。说是对身体好的有助眠功效，你尝尝。”

“徵公子配的药茶必然是极好的。”上官浅端起茶盏细细品鉴。

宋姣姣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毕竟泡都泡了，只给这个无锋刺客喝有点太不划算。

“天地玄黄。”

冷不丁的上官浅来了一句，宋姣姣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只是这一下就被上官浅敏锐察觉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个小小的灯花。

“上官姐姐怎的突然背起千字文来了？可是想起了什么学堂趣事？”她试图将话题引向无害的方向，同时端起自己那杯茶，借着热茶冉冉升起的热气掩饰微微变色的脸颊。

“只是忽然觉得，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下，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了。”她语速缓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就像妹妹这药茶，看着澄净，谁知里面泡的，是安神的良药，还是……夺命的毒饵呢？”

她垂下眼，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汤，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茫然：“姐姐说什么呢？难不成是被这些日子无锋刺客吓坏了。”

上官浅心中的怀疑又笃定了几分。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怎会对一句看似无心的“天地玄黄”产生如此细微却真实的反应？这不是娇娇女该有的警觉。这份强装的镇定，这欲言又止的掩饰……。

“妹妹别怕，”她语气忽然放缓，仿佛刚才的咄咄逼人只是玩笑，“姐姐同你说笑呢。徵公子的药茶，自然是好的。”

她抿了一口茶，目光却依旧像蛛网一样缠绕着宋姣姣，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这宫门深处，人心难测。毕竟重选新娘，谁都不知道姜离离如今的处境会不会是下一个自己，对吧，妹妹。”

【装傻不行，那么别怪我了!(｀⌒´メ)】

宋姣姣抬起眼眸，身体前倾，原本的委屈茫然的神情消失不见，转而是一脸看破，嘴角挂着笑意。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这边也有句话要送给姐姐。”

“是什么？”

“真知灼见藏心中，表面愚钝避锋芒，此乃智者之道。”

她放下茶杯，姿态重新变得优雅从容：“夜深了，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她转身走向门口，裙裾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房门轻轻合上，确认上官浅的脚步声远去，宋姣姣才猛地松了一口一直憋着的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软倒在凳子上，手指冰凉，不住地颤抖。

方才急中生智的那句“真知灼见藏心中，表面愚钝避锋芒”，看似高深，点破上官浅的试探之举，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她将自己的异常反应，巧妙地包装成了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谨慎与智慧。这既承认了自己听懂了“天地玄黄”的试探，却又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信息，反而将一种“我知你深浅，但你莫探我底细”的模糊信号抛了回去。

这种模棱两可，是她目前唯一的护身符。无论上官浅将她的身份对应为无锋的同伴，还是仅仅是新娘中一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至少在今夜，上官浅无法立刻确认她的底细。对于一个潜伏者而言，无法确认，就意味着风险，她不会轻易动手。

她吹熄了烛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隐隐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宋姣姣和衣躺到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耳畔极度警觉地捕捉着窗外的一切细微声响。

【必须更小心才行。】

她在黑暗中，手中的银簪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