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姣抱着那本厚重的医书走出徵宫医馆,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在她裙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总觉得身后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忍不住蹙起眉头。
【奇了怪了?】她下意识摸了摸发髻,绸缎般的青丝间别着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转身时,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猛地回头——身后两名侍女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随即也跟着她的视线往那看去。
只见三人合抱粗的古榕树后,金繁身姿笔挺如松地站着,玄色侍卫服衬得他面色越发僵硬。更惹人注意的是,树干两侧竟同时伸出两只手死死拽着他衣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绷着青筋,一只白皙的手背上交错着几道淡粉伤痕,此刻正较劲似的将金繁往树的方向拉扯。似乎在说你快躲起来啊!
金繁尴尬地单手握拳抵唇咳嗽,树后立刻传来窸窣响动。先是宫子羽踉跄着跌出来,衣摆勾住了老树虬枝;紧接着宫紫商提着石榴裙摆跳出,发间金步摇缠了几缕榕树气根,随着动作晃悠出细碎金光。
“几位所为何事?”宋姣姣福身行礼。
宫紫商笑着上前挽住她,腕间赤金缠丝镯硌在两人相贴的肌肤间:“嘿嘿……妹妹别见怪。”她指尖带着暖意,轻轻摩挲着宋姣姣手背上淡青的血管,“我就是好奇,能在那对死鱼眼兄弟跟前过活的人,究竟生得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
“死鱼眼?”宋姣姣仰起脸,看见阳光透过宫紫商鬓边珠翠,在她眼角投下流转的虹彩。
“可不是嘛!”宫紫商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上来,“宫尚角看人像淬冰刀子,宫远徵瞪人像要活剖人心肝。”说着竟伸手捏了捏宋姣姣的脸颊,“好妹妹这般水灵的模样,在那阴沉沉的徵宫待着,姐姐我看着都心疼!”
宫子羽终于忍不住扯她衣袖:“姐,你收敛些...”
金繁默默别开脸,古铜色肌肤透出可疑的红晕。风中飘来他压抑的轻咳,惊起枝头两只麻雀。
宋姣姣闻言一怔,眼前忽然浮现宫远徵今日清晨的模样——那少年抱着一堆药草经过回廊,晨光为他睫毛镀上金边,却偏要绷着脸装作没看见她。谁知路过她身旁时,怀里一株龙胆草滑落,他手忙脚乱去接,反倒让怀中药草撒了满地。当时他抬头瞪她时,那双眼睛明明亮得惊人,哪里像死鱼眼?倒像是...
“噗嗤——”她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忙用医书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
宫紫商看得两眼发直,突然抓住她手腕:“好妹妹!明日就来商宫吃新做的桂花糖糕,我那儿还收着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正配你...”
宫子羽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人往后拖:“姐,收敛些!金繁快来帮忙——”
三人衣袂纠缠着跌进斑驳树影里,宋姣姣抱着医书正要告辞,却见宫紫商突然从金繁臂弯里探出头来。
“妹妹记得啊!来我商宫!我等你哦——” 这声呼喊惊得满树雀鸟扑棱棱飞起。
宋姣姣站在漫天花雨般的落叶里,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