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50

角宫书房内，气氛略显凝滞。宫远徵拧着眉头，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豹子，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衣袂带起细微的风声。

“哥，我还是觉得不妥！”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端坐如钟的宫尚角，语气急切，“我们去羽宫雾姬夫人那里‘取’东西，本就风险极大。金繁如今没跟着宫子羽去后山，反而被留在前山护卫，简直是凭空多出一块绊脚石！若是按往常，宫紫商还能缠住他，给我们制造点机会。可现在倒好——”

他越说越气，扭头瞪向一旁悠闲品茶的宋姣姣：“你！偏偏给她出什么‘欲擒故纵’的馊主意！现在好了，宫紫商不出现了，金繁没人缠着了，定然恪尽职守，我们岂不是更难下手？！你这到底是帮我们还是帮倒忙？”

面对宫远徵的指责，宋姣姣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抬起眼，唇角勾着一抹成竹在胸的浅笑，语气甚至带着点调侃：“徵公子，你走来走去不累吗？先坐下歇歇，喝口茶降降火气。”

她看着宫远徵那副“你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谁告诉你，偷东西……就一定得想方设法把守卫支开？为何不能是——守卫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擅离职守’呢？”

“宋姑娘的意思是……”宫尚角深邃的目光落在宋姣姣身上，抬手示意躁动的弟弟稍安勿躁，他显然听出了宋姣姣话中有话。

宋姣姣见宫尚角问起，便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金繁此人，外表冷硬，实则内心并非毫无波澜。他只是习惯了压抑和回避。紫商姐姐以往日日在他眼前出现，变着法地对他好，他或许觉得烦扰，或许不知所措，但无论如何，这份‘存在’已经成了他习惯的一部分。”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算计得逞的小狐狸：“我让紫商姐姐突然彻底‘消失’，同时让她的侍女‘不经意’地在金繁可能听到的地方，透露大小姐近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甚至偷偷抹眼泪……这突如其来的空缺和暗示，就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想、去琢磨、去……惦记。我管这叫——‘勾魂’。”

她语气笃定，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自得：“不过才三日功夫，今早我去商宫时，就瞧见金繁在那附近徘徊。那里，可根本不在他平日巡逻的路线之上。他在干嘛？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再等两日，”宋姣姣伸出两根手指，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只需再让侍女‘偶然’透露一下，比如说大小姐某个时辰会去后山池塘边散心，或是会在商宫工坊待到很晚……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去确认一下？只要他心思一动，脚步一偏……这擅离职守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宫尚角听完，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赞赏，他缓缓颔首，唇角微扬：“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宋姑娘此计，洞悉人心，着实厉害。”

“可不是嘛！”宋姣姣得意地扬起下巴，“既能让紫商姐姐试探出金繁的真实心意，免得她总是患得患失；又能给你们制造绝佳的行动空档，这不正是一举两得？”

然而，宫远徵的关注点却似乎歪了。他听着宋姣姣一口一个“紫商姐姐”，叫得那般亲热自然，再想到她这几日总往商宫跑，来了角宫也是三句不离宫紫商，心里莫名就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情绪，很不是滋味。

他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和挑剔：“你倒是对她亲近得很，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真甜。真不明白，宫紫商那人疯疯癫癫的，到底是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么为她费心谋划？”

宋姣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酸话弄得一愣，随即失笑，挑眉反问道：“整个宫门上下，除了紫商姐姐，还有哪个女子能毫无芥蒂地跟我说说笑笑、聊聊女儿家的心事？难不成……”她拖长了语调，眼神故意在宫远徵和宫尚角之间扫了扫，“徵公子是希望我去找上官浅探讨胭脂水粉，还是去找云为衫交流绣工心得？那我恐怕不是去交朋友，而是去送菜——还不够她们俩吃的呢！”

宫远徵：“……”他被噎得哑口无言，明知她说的是事实，上官浅和云为衫确实危险，但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就是过不去。尤其是听到她说“整个宫门只有宫紫商能说女儿家的话”，更是莫名烦躁。

【可是……可是你以前……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馆的……】他在心里小声嘀咕，却不好意思说出口。自从宋姣姣和宫紫商混熟后，来医馆的次数明显少了，只有每日例行问脉换药时，他才能理所当然地见到她人，而且往往时间匆忙，说不了几句话她就又跑没影了。这种落差感，让他觉得像是自己专属的什么东西被分走了一样，闷得慌。

他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悻悻地扭过头，硬邦邦地丢下一句：“……随你便！反正……反正计划可行就行！”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带着点不甘不愿的委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