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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走进录音棚的时候仍然浑身发冷。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毛不易居然是比他先到的。那个黑色的报童帽背对着自己。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打招呼啊?”周深的头脑里飘过几万种尴尬的打招呼方式,包括但不限于:
他一个大跳跳到毛不易身前,毛不易被吓一跳;
他鬼使神差地拍拍毛不易的肩膀,毛不易疑惑地扭过头来;
他面色冷峻地向毛不易问好,毛不易像第一次认识那样礼貌而淡漠地点头;
……
正在周深凌乱时,毛不易居然起身转了过来。他把一杯热奶茶放到目瞪口呆的周深手里,像是他们每天都见一样打了个招呼:“周深老师好啊。尝尝这个奶茶你喜不喜欢。我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不过就是有点甜,我要的是七分糖。”
周深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接过来问:“毛老师最近过得咋样?元宝胖了没?”
毛不易笑了:“元宝肯定胖了,比上次你见的时候胖了两斤。太能吃了,这狗。”
周深已经拿起了歌词板。这首歌是一个青春恋爱剧的ost,叫做《如果不是你》。
看着歌词,周深突然又开始头疼了。他嘟哝着要去上个厕所,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发现太阳穴还在突突的跳疼。镜子里的自己,刚起床时候发烧的红晕已经渐渐褪去,现在又变成了苍白。
“准备开始录吧。”毛不易站起来,问周深。
“嗯。”
过了半个小时,毛不易终于在周深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中发现了问题。
周深这一次对人声录音师频繁提出各种要求,要求把人声的低频调的大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要求,陆陆续续地毛不易听出来,什么时候会对人声有这样的处理?显然是歌手状态不佳,气息断断续续,飘忽不稳定的时候。
再加上周深时不时地皱眉头和苍白的脸色,不难猜到,周深是生病了。
“老师,再来一次这一句行吗?”周深低声问。
毛不易走到周深旁边,毫不客气地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呃?”周深瞪大眼睛转过头来。
毛不易皱起了眉头,“手这么凉,周深,你生病了吧?”
周深掩饰着:“没有……是你的手比较烫吧?”
毛不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周深,我又不傻,虽然说我不会处理人声,好歹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音乐,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你今天气息不稳定,高频不够亮,声音飘忽,你自己听听,这是正常的周深的声音吗?鼻音还这么重,你忽悠谁啊?
周深低下头,像一个被人发现做了坏事的孩子,似乎整个人都变小了:“对……对不起……但是我想抓紧录完这首歌。”
毛不易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严肃,简直可以称为是严厉了,他平常并不用这种语气说话:“周深!你有几条命?唱歌有你自己的身体重要吗?小病不治,拖着拖着就成了大病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会照顾自己吗?”
又转过去,话很客气,但明显是命令录音师和剧组的人:“非常抱歉,今天我们状态不太好,录音不能继续下去了,能不能改天?”
得到同意后,毛不易问周深:“没别的事了吧?可以回家休息了吗?”
看到平时那么随和的毛不易居然直接这么强势地替自己推掉了工作,眼睛都快要掉出来的周深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好,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毛不易拽着周深的手腕,一抬手戴上帽子,和工作人员简单告了个别就风风火火地拽走了周深。
周深全程处于蒙圈状态。
嗯?这就是东北人的热情吗?
但是四肢发冷和头脑的昏昏沉沉开始令他无法思考太多,他确实需要休息。
身体最基本的需要最终打败了工作的热情,当然是在毛不易已经帮他退掉的情况下。他只能顺从地坐到毛不易的副驾驶上,顺从地告诉他自己家的地址,顺从地接过一件他的大衣盖上。
车里开了暖气,十月的天气里很暖和。周深把脑袋靠在窗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