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周深的第一次主动“跨越”。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周深的信息：
【毛毛！快看！新买的这个投影仪绝了！我刚自己弄了个家庭影院感觉！要不要来体验一下？[猫猫探头]】
后面附着一张照片：昏暗的客厅里，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放着《海上钢琴师》，角落里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地上堆着几个柔软的抱枕。
一股极其陌生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涌过毛不易的心口，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停顿了几秒。这邀请如此生活化，如此私人。不再是工作讨论，不是顺路带杯茶，就是单纯的“来我这看电影吧”。
他几乎没有犹豫。
【发定位。我这过去可能得一会儿。】 他甚至没问看什么电影。
周深的回复几乎是秒回：【没事！等你！[地址链接] 路上慢点！】
开车过去的路上，车载音响放着他自己的歌，一首关于旅人和灯塔的老歌。他罕见地有点心神不宁。窗外的景物飞掠而过，他却时不时想起周深照片里那个昏暗、柔软、极具邀请意味的空间。这和他自己那个冷清、秩序井然的酒店套房太不一样了。
到了楼下，他按门铃，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周深轻快的声音：“等一下啊！马上！”
门打开，暖融融的空气夹着爆米花的甜香扑面而来。周深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脚上趿拉着毛绒拖鞋，脸上还有点投影幕布映过来的光斑，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来啦！快进来！要不要喝点啥？可乐？果汁？还是茶？”
毛不易站在玄关，看着眼前这过分“人间烟火”的一幕，有点不知所措。仿佛一脚踏进了某个与他素来冰冷世界格格不入的暖炉边。
“水就行。” 他脱下外套，尽量自然地换上拖鞋——那双明显崭新、尺码刚好的男士拖鞋。
客厅窗帘拉得严实，营造出完美的观影氛围。幕布上《海上钢琴师》的片头曲正在悠扬响起。周深已经把抱枕调整了一下位置，又跑去厨房端水。
毛不易坐下，沙发凹陷下去的弧度包裹着他。周深很快跑回来，递给他水杯，自己则抱着一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蜷进沙发角落，眼睛立刻被电影吸引住了，嘴里还塞着爆米花，含糊不清地抱怨：“哎呀这个开头我看过一次了，等我快进一下……”
看着他放松得像一只找到舒适窝点的猫，毛不易紧绷的神经也奇迹般地松弛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电影的配乐和旁白声，以及两人细微的呼吸和咀嚼爆米花的喀嚓声。
周深的心其实跳得有点快。邀请发出去那一刻他就有点后悔，会不会太唐突？毛不易会不会觉得烦？但看到对方回的那句“发定位”，心里那块悬着的小石头立刻就落了地。这份“答应”，就是一份无声的“允许”——允许他靠近一点，允许他分享这方私人空间。
电影情节推进着。1900在船舱里弹琴。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屏幕的光影在两个人脸上明明灭灭。毛不易坐在旁边，存在感很强，却又异常沉静安稳。他没有过多评价剧情，只是在一些精妙的音乐段落时，会专注地前倾一点身体，或者轻轻“嗯”一声表示认同。
这种沉默的陪伴，让周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他原本身体下意识蜷缩的姿态，在毛不易无声但踏实的存在感中，慢慢舒展开来。抱着胡萝卜抱枕的手臂不再那么用力，呼吸也变得悠长而放松。
他甚至在一个特别温馨的情节时，身体在舒适和安全感的驱使下，无意识地朝旁边那个散发着温暖体温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很小的一点距离，或许只有几公分。但对于习惯了筑起心墙的周深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跨越——主动寻求靠近。
那一刻，他甚至短暂地忘记了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身后那些冰冷的现实和深不见底的孤独。他只感觉到身边这个人、这块空间所提供的那种实实在在的、能被触碰到和被包裹住的暖意。像深秋里被允许留在炉火边烤干冰冷手脚的旅人。
或许……这样的一宿暖意，已经是命运最大的眷顾？ 一个念头像投入湖面的涟漪，在他放松的心湖里轻轻漾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