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微亮。萧逸不知何时离开了,床榻边的软榻空荡荡的,只有那枚锁心玉还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温润的触感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小姐,该起身梳妆了。”晚玉端着铜盆进来,见她醒着,连忙放下水盆上前伺候,“王爷吩咐了,今日带您去园子里赏新种的牡丹。”
沈清璃没有说话,任由晚玉替她梳头。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面容,眼下的乌青遮不住,那双往日里灵动的杏眼,如今只剩下挥之不去的忧郁。
“晚玉,”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外面的牡丹是不是也开得这样好?”
晚玉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小姐,王爷待您是真心的,您……”
“真心?”沈清璃自嘲地笑了笑,“把我困在这牢笼里,这也叫真心?”
晚玉不敢再劝,默默地为她绾好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玉簪。这是王府里最素净的一支簪子,萧逸说过,她不施粉黛也美得惊心动魄,不必用那些俗艳的珠钗点缀。
萧逸来时,沈清璃正坐在窗边发呆。他一身月白常服,褪去了往日的凌厉,倒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粉牡丹,走到她面前递过去:“看,像不像你?”
沈清璃没有接,只是垂着眼:“王爷找我有事?”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掩饰过去。他将花插在桌上的青瓷瓶里,笑道:“今日天气好,带你去泛舟。”
湖心亭的画舫雅致精巧,舱内铺着柔软的地毯,小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萧逸亲自摇着橹,船桨划破碧绿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爱偷偷溜出尚书府,在城外的小河边玩水。”萧逸的声音带着怀念,“有一次你掉进水沟里,哭得像只小花猫,还是我把你背回去的。”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颤。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少年时光,被他轻易提起,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故作坚硬的外壳。那时的他,虽不受宠,却眉眼干净,会笨拙地给她摘最新鲜的果子,会在她被欺负时挡在她身前。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不记得了。”她硬声道,别过脸看向岸边的垂柳。
萧逸摇橹的动作顿了顿,湖面的涟漪扩散开,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船划到湖心的荷叶丛中。
“这里安静,适合休息。”他扶着她在舱内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茶,“尝尝这个雨前龙井,是江南新贡的。”
沈清璃端起茶杯,指尖却微微颤抖。她知道,萧逸在用他的方式讨好她,用这些物质的东西填补她失去的自由。可他不懂,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正沉默着,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沈清璃探头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正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走过,那男人挣扎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什么。
“那是谁?”她下意识地问。
萧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漫不经心地说:“一个试图翻墙进王府的贼,大概是想偷东西吧。”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紧。她认出那个男人,是父亲身边的老仆福伯。他一定是来救自己的!
“王爷,放了他吧。”她站起身,声音带着急切,“他不是贼,只是个老人家……”
萧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认识他?”
沈清璃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解释:“不……不认识,只是觉得他可怜。”
男人冷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蹙眉:“可怜?璃儿,你总是这么心软。可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父亲派来的?是来接你走的?”
沈清璃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萧逸的凤眸里翻涌着偏执的怒意,“你以为你父亲暗地里联系朝臣,想联名参我一本,我会不知道?你以为这个老东西能带你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