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十七年的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皇城。太和殿的琉璃瓦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被狂风裹挟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太子萧彻立于廊下，玄色常服被风掀起一角，他却目不斜视地望着庭院中狼狈的身影。
那是三日前被侍卫从宫墙下带回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发髻散乱，在禁军刀下却毫无惧色，反而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问：“这里是故宫吗？你们在拍戏？”
“故宫？拍戏？”萧彻指尖轻叩廊柱，唇角勾起一丝冷峭，“查清楚了？”
身旁的内侍李德全躬身回话：“回殿下，已经查遍了京中户籍，并无此女记录。她身上除了一块刻着‘苏晚’二字的玉佩，再无他物。太医说她身体康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言行举止怪异得很。”李德全擦了擦汗，“她说的话半懂不懂，见了瓷器说是仿品，见了铜镜问怎么没有摄像头，还说要找手机联系家人。”
萧彻的目光落在庭院中。苏晚正蹲在石榴树下，伸手接住滴落的雨水，侧脸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手指纤细却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柔嫩。她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既不似宫中女子的谨小慎微，也不似乡野村姑的粗鄙无知，倒像是……误入凡尘的异客。
“有趣。”萧彻低语，“留着吧，当我的侍墨宫婢。”
李德全一愣：“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萧彻转身，墨色瞳孔深不见底，“本宫的话，就是规矩。”
苏晚就这样被留在了东宫。她起初哭闹着要离开，说自己是现代人，要回二十一世纪，可没人懂她的话。后来见逃跑无望，便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几分疏离和茫然。
萧彻喜欢观察她。他看她用不惯毛笔，把宣纸戳得满是洞眼；看她见了波斯进贡的琉璃镜，惊喜地说比化妆品还亮；看她在月下独自哼唱着古怪的曲调，声音清越却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你到底是谁？”一日深夜，萧彻在书房召见苏晚，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正在研墨，闻言动作一顿：“我叫苏晚，来自……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远到你无法想象。”苏晚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那里没有皇帝，没有太子，女子可以读书做官，人们出门不用骑马，有能飞的飞机，有能联系的盒子。”
萧彻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刀：“你在撒谎。”
“信不信随你。”苏晚抬眸，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殿下留我在身边，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细作吗？可我不是。我只是……迷路了。”
她的坦诚让萧彻有些意外。他见过太多阿谀奉承、心机深沉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坦荡的人。他忽然觉得，这只误入牢笼的鸟儿，或许比宫中所有的金丝雀都要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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