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尊仔细观察青梧的神色,知她确有急事,并非推脱。
经历过之前的种种,庞尊现在最懂得的就是在青梧面前要识趣和知进退。
毕竟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愿意纵着她、惯着她。
最终,庞尊将到了嘴边的、关于世言铠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
只要她开心,随她去吧。
庞尊可惜的是,没能和青梧多待上一会儿。
很快,一袭素白衣裙的青梧,静立于银尘的领域,月上银丝之外。
巨大的银色月轮悬于天际,散发着清冷辉光,无数纤细剔透的银色丝线如同蛛网般垂落,交织,笼罩着其下那座由寒冰与稀有银矿构筑而成的冰冷宫殿。
此地的风格,与它的主人银尘如出一辙。
极致美丽,却也极致疏离,拒人千里。
宫殿深处,正端坐于纯白玉桌旁的银尘,几乎在青梧抵达边界的那一刻,便感知到了她的气息。
银尘冰蓝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不解与迟疑,她并未立刻开启结界迎客。
银尘猜不透青梧此番主动上门的意图,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戒备。
然而,结界外的青梧却显得气定神闲,丝毫不急。
她了解银尘,所以不急。
对于自己认定要做的事,青梧向来拥有足够的耐心。
更重要的是,她笃定,银尘绝不会让她长久地等候在外。
宫殿内,银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那张空置的玉凳。
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那长及脚踝,精心编织的银白色发辫。
她这一头银发,因不喜披散带来的不便,日常总是编成繁复而优雅的长辫。
而过往,在银尘与青梧尚未分道扬镳的那些漫长岁月里,青梧最喜欢,也最擅长为她编织各种发辫。
那时的青梧,手巧且细心,总能将她的发丝打理得既牢固又漂亮。
银尘心下明了,青梧此次前来,必定有所求。
而她之所以犹豫,不愿立刻放她进来,正是因为银尘害怕自己一旦看到青梧那双熟悉的翠绿眼眸,听到她那清冽的嗓音,便会无法硬起心肠,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挣扎了片刻,银尘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抬起了手。
萦绕在月上银丝外围的无形结界,如同水波般悄然荡漾开来,无声地撤去了屏障。
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入口,青梧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她果然没猜错。
青梧步履从容地踏入这片冰冷的领域,径直走向宫殿核心。
四目相对,一个清冷空灵,一个冰寒疏离。
青梧极其自然地在那张空置的玉凳上坐下,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多年的隔阂。
银尘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青梧也不在意这沉默,她随手将一个包装颇为精致的卷轴从袖中取出,递到了银尘面前。
银尘微微挑眉,顺手接了过来,解开系带,缓缓展开。
画卷之上,依旧是她自己熟悉的侧影,那标志性的发辫被细致地描绘出来。
与上次那抽象简约的画风截然不同,这一次的画作笔触细腻,线条流畅,神态捕捉得也更为精准,显然作画者投入了极大的心血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