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号驶入港口时，正值清晨的渔市热闹起来。腥咸的海风里混着鱼贩的吆喝声、冰块碎裂的脆响，还有远处归航渔船的汽笛声。林夏趴在船舷上，看着码头上穿梭的人影，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短短几天，却像经历了一整个漫长的冒险。
“发什么呆？”唐晓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他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从补给站带的干粮，“再不下船，老海龟派来的接应就要走了。”
林夏回头，看到他的黑色风衣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后背的绷带已经换成了浅色的，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在想……要不要跟你们一起走。”她小声说。
唐晓翼挑眉，将帆布包甩到肩上：“怎么？怕我们赖上你？”
“不是。”林夏的脸颊有点发烫，“我是说，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还会有新的冒险吗？”
“当然。”唐晓翼吹了声短促的笛音，引来码头几只海鸥盘旋，“DODO冒险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结束’这两个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银翼吊坠上，“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你这菜鸟送回家，免得你家人担心。”
虎鲨已经扛着大包小包跳上岸，正对着一个戴斗笠的老头挥手：“海叔！这里！”
戴斗笠的老头转过身，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很亮。他看到唐晓翼时，先是愣了愣，随即摘下斗笠，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小翼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海叔，别来这套。”唐晓翼扶他起来，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这几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海叔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目光转向林夏等人，“这些就是您的朋友吧？快上船，老爷让我备好早饭等着呢。”
“老爷？”多多好奇地问。
“是唐晓翼的爷爷，唐雪先生。”林夏解释道，“我爷爷的日志里提到过，他是位很厉害的航海家。”
唐晓翼的表情却有点不自然，皱了皱眉：“别听他瞎说，那老头就是个爱唠叨的老古董。”话虽如此，他还是率先跟着海叔往码头深处的小艇走去。
小艇是艘精致的木船，船身上刻着银色的荆棘花纹，和唐晓翼衬衫上的图案一样。海叔撑着篙，小艇悄无声息地穿过停泊的渔船，驶向港口另一端的私人码头。
林夏坐在船尾，看着唐晓翼的背影。他正和海叔低声说着什么，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有些柔和，少了平时的桀骜，多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松弛。
“唐晓翼的爷爷，很严厉吗？”她小声问婷婷。
婷婷摇摇头：“不清楚，只听查理说过，唐雪先生是位传奇航海家，羽之冒险队的很多装备都是他赞助的。”查理蹲在她怀里，点点头表示赞同。
到了私人码头，一座气派的白色别墅映入眼帘，爬满常春藤的围墙上，挂着面褪色的船锚旗。唐晓翼刚踏上码头，别墅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胡闹！”老头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失踪这么久，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唐雪先生。”林夏连忙上前问好，被唐晓翼一把拉到身后。
“老头，别吓着人家。”唐晓翼挡在林夏身前，语气虽然冲，却带着维护的意思，“我回来不就行了？”
唐雪先生的目光在唐晓翼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腿上，眉头皱得更紧：“又受伤了？我就说不让你再碰那些冒险的事！”他转向海叔，“还愣着干什么？叫医生来！”
“不用了，老毛病。”唐晓翼转身对林夏说，“你们先进屋，我跟这老头说几句话。”
林夏点点头，跟着海叔走进别墅。客厅里摆满了航海模型和古董地图，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艘乘风破浪的帆船，船头站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唐晓翼有七分像。
“那是小翼少爷十五岁的时候，刚拿到航海执照。”海叔笑着解释，“老爷嘴上骂他，心里宝贝得很，这幅画天天擦。”
早饭很丰盛，海鲜粥熬得软糯，还有刚出炉的蟹壳黄。唐雪先生虽然看起来严厉，却不停地给大家夹菜，尤其是给林夏，几乎把一碟虾饺都推到了她面前。
“夏丫头，多吃点。”他笑得和蔼，“你爷爷林深是我年轻时的朋友，当年要不是他，我这条老命早就喂鱼了。”
林夏心里一暖：“谢谢您，唐爷爷。”
“谢什么。”唐雪先生摆摆手，“以后常来玩，让小翼带你出海，他那艘‘银翼号’，可是我亲手设计的。”
提到银翼号，唐晓翼正好走进来，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老头，别总吹你那破船，早该淘汰了。”
“你懂什么！”唐雪先生吹胡子瞪眼，“银翼号的龙骨用的是千年铁力木，抗风浪能力——”
“行了行了，吃饭。”唐晓翼把一碗海鲜粥推到他面前，成功堵住了他的话匣子。
林夏看着祖孙俩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原来再桀骜的少年，在家人面前也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饭后，唐雪先生让海叔带多多他们去参观航海博物馆，客厅里只剩下唐晓翼和林夏。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的波斯地毯上，暖洋洋的。
“下午我让海叔送你回家。”唐晓翼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短笛，“你的航海图和日志，我已经让海叔帮忙整理好了，等下给你装起来。”
林夏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失落：“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过几天吧。”唐晓翼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银翼号上，“那老头非要检查船的每一颗螺丝，估计得折腾一阵子。”他顿了顿，忽然看向她，“怎么？舍不得我们？”
林夏的脸颊瞬间发烫，低下头小声说：“有点。”
唐晓翼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小巧的银质船锚吊坠，和他短笛上的装饰一模一样。“这个给你。”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银翼号的通讯频率，按这个吊坠的纹路就能调出来。想找我们，就用你爷爷的电台发信号。”
林夏接过吊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暖烘烘的。“好。”她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片认真的光。
就在这时，海叔匆匆跑进来：“小翼少爷，博物馆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位叫希燕的小姐找您，已经到门口了。”
唐晓翼的眼睛瞬间亮了，猛地站起来：“她怎么来了？”
林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终于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希燕了吗？
客厅门口传来清脆的笑声，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走了进来，扎着高马尾，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到唐晓翼时，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死小子，回来居然不告诉我！”
“希燕姐！”唐晓翼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雀跃，完全没了平时的冷漠。
希燕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林夏身上，眼睛亮了起来：“你就是林夏吧？我常听唐晓翼提起你。”
林夏愣了愣：“他……提起过我？”
“是啊。”希燕笑着拉过她的手，“说你很厉害，能看懂林深教授的航海密码，还帮他关闭了深海之门。”她凑近林夏耳边，小声说，“这小子嘴硬，其实早就跟我夸过你好几次了。”
林夏的脸颊更烫了，偷偷看了眼唐晓翼，发现他正别过脸看窗外，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阳光正好，海风穿过客厅，带来远处港口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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