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号的甲板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唐晓翼正蹲在航海图前，指尖沿着海岸线的曲线滑动。海图摊开在特制的防水板上，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毛边，显然跟随主人走过不少航程。
“赵长风最后出现的记录，是在这片迷雾群岛。”他用红笔在海图上圈出一片模糊的岛群，“十年前有渔民说，看到他的船开进了群岛中心的漩涡，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林夏凑过去，发现迷雾群岛的位置正好在回声岛的西北方向，日志本里夹着的便签上，爷爷用铅笔标注过一个小小的问号。“这里的洋流很奇怪，”她指着便签上的注释，“爷爷说，迷雾群岛的潮汐会逆向流动，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是海底漩涡的引力。”希燕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了一杯给林夏，“我爸当年去过那附近，说群岛周围的雾气能让人产生幻觉，连指南针都会转圈。”她看向唐晓翼，“你确定要去？那地方比死亡三角区还邪门。”
唐晓翼抬头时，夕阳的光正好落在他眼里，亮得惊人：“越邪门，越可能藏着真相。”他把红笔扔给多多，“菜鸟，把你爷爷的洋流数据标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
“谁是菜鸟！”林夏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拿起笔。笔尖落在海图上时，她的手指忽然顿住——迷雾群岛的轮廓，和银翼吊坠背面的花纹惊人地相似，只是少了几个关键的岛屿标记。
“你们看这个。”她翻转吊坠，银质背面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这几个突出的尖角，是不是和群岛的缺口对上了？”
唐晓翼立刻将吊坠放在海图上比对，果然分毫不差。“是钥匙。”他的语气带着兴奋，“这是迷雾群岛的真实地图！那些被隐藏的岛屿，才是赵长风真正的藏身地！”
虎鲨凑过来，一巴掌拍在唐晓翼背上：“翼哥你太厉害了！这都能发现！”
“嗷——”唐晓翼疼得龇牙咧嘴，反手给了虎鲨一个爆栗，“你想谋杀啊！不知道我后背有伤吗？”他转向林夏时，脸颊还带着点疼出来的红晕，“算你这菜鸟有点用，没白吃唐家书桌上的虾饺。”
林夏的脸腾地红了，低头假装研究海图，耳尖却悄悄发烫。希燕在旁边看得偷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唐晓翼，朝林夏的方向努了努嘴。
夜幕降临时，婷婷把整理好的行李搬到船舱。女生的房间被布置得很温馨，两张上下铺的床靠着舷窗，林夏的枕头边放着爷爷的日志本，希燕则在墙上贴了张海洋馆的鲸鱼海报。
“希燕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林夏叠着衣服，声音里带着不舍。希燕早上说，海洋馆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只能送他们到迷雾群岛的外围。
“放心，等处理完事情我就赶过来。”希燕帮她把银翼吊坠挂好，指尖在吊坠上轻轻敲了敲，“这东西不仅是地图，还是求救信号器。遇到危险就按这个凸起，我能收到信号。”她忽然压低声音，“唐晓翼那小子嘴硬，你多担待点。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希燕姐，我帮你揍他。”
林夏忍不住笑起来，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
深夜的驾驶舱里，唐晓翼还在调试雷达。绿色的屏幕上，迷雾群岛的位置闪烁着微弱的光点，像悬浮在黑暗中的眼睛。林夏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发现他正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发呆——是羽之冒险队的合影，希燕站在他旁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还没睡？”她把牛奶放在控制台旁。
唐晓翼迅速收起照片，耳根有点红：“菜鸟就是菜鸟，半夜不睡觉到处晃。”他喝了口牛奶，温度刚好，“明天进入迷雾区，可能会有湍流，系好安全带。”
“你好像很在意希燕姐。”林夏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唐晓翼的动作顿了顿，望着窗外的海面沉默了片刻：“她是我哥的未婚妻。”
林夏愣住了，这才想起日志里提过一句，唐晓翼有个哥哥叫唐凛，也是位优秀的航海家，可惜在十年前的一次探险中失踪了。
“我哥失踪后，希燕本来可以解除婚约的。”唐晓翼的声音低了些，“但她没有，还一直帮着照顾爷爷，帮我打理银翼号。”他拿起短笛，轻轻吹了个单音，“有时候我觉得，她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是唐凛的弟弟。”
“不是的。”林夏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希燕姐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担心，有牵挂，和看别人不一样。”她想起白天希燕偷偷塞给她的药膏，“就像……就像家人一样。”
唐晓翼的睫毛颤了颤，没再反驳。驾驶舱里只剩下雷达的滋滋声，还有远处海浪拍打船身的轻响。林夏忽然觉得，这个总是竖起尖刺的少年，其实心里藏着很多柔软的角落。
第二天清晨，银翼号驶入了迷雾区。乳白色的雾气像棉花糖一样裹住船身，能见度不足五米。唐晓翼站在船头，手里举着个黄铜制的雾号，每隔几分钟就拉响一次，浑厚的鸣声在雾中扩散开，惊起几只不知名的海鸟。
“这是在干嘛？”多多裹紧外套，冷得缩起脖子。
“驱散低空的瘴气。”唐晓翼放下雾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也警告附近的船只，这里有船经过。”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金属球，扔给林夏，“捏碎它。”
林夏依言捏碎金属球，一股清新的薄荷味瞬间散开，雾气似乎都淡了些。“这是防幻觉的药剂？”
“是唐雪老头的发明。”唐晓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总说，冒险要先保住小命。”
船行至正午，雾气突然变得稀薄，前方出现一座孤零零的岛屿。岛的形状像枚巨大的贝壳，悬崖上布满了幽深的洞穴，洞口挂着奇怪的藤蔓，在风中像人的头发一样飘荡。
“这就是吊坠上标记的第一个岛！”林夏指着岛屿中央的尖峰，“和吊坠背面的凸起完全一样！”
唐晓翼用望远镜观察着洞穴：“岛上有建筑的痕迹，像是人为开凿的。”他突然调转船头，“绕到岛的西侧，那里有片浅滩可以靠岸。”
银翼号缓缓驶入浅滩时，林夏发现海水的颜色很奇怪，不是常见的蔚蓝，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绿，像掺了某种矿物质。她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水，指尖立刻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别碰！”唐晓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水里有腐蚀性的海藻孢子，会灼伤皮肤。”他从船舱里拿出几副橡胶手套，“戴上这个，岛上的植物可能也有问题。”
踏上岛屿的沙滩时，脚下的沙子是诡异的黑色，踩上去像踩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悬崖下的洞穴里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空桶里，却带着奇怪的回音，在寂静的岛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音……”林夏忽然觉得耳熟，“和观测站的共鸣装置启动时很像。”
唐晓翼的脸色凝重起来，从背包里取出声纹记录仪：“是次声波。频率和深海之门的屏障很接近，看来赵长风一直在研究如何复制那种能量。”他示意大家跟上，“保持警惕，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那些紫色的苔藓。”
黑色沙滩的尽头，有一道被藤蔓掩盖的石门，门楣上刻着和银翼吊坠相同的花纹。唐晓翼将吊坠嵌进门锁，石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海水混合的气味，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挂着盏油灯，唐晓翼用打火机点燃时，灯芯爆出的火星照亮了通道两侧的壁画——画的是一群人在膜拜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类似深海之门的轮廓。
“赵长风在搞邪教仪式？”多多看得头皮发麻。
“是在模仿声纹祭祀。”林夏指着壁画角落的符号，“这是古代航海民族的文字，意思是‘用声音献祭，换取海洋的力量’。”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唐晓翼立刻将林夏护在身后，短笛横在身前，笛尾的银链在油灯下闪着寒光。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穿着件破烂的风衣，脸上蒙着块肮脏的布，只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他看到唐晓翼时，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小翼……你终于来了……”
唐晓翼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短笛的手开始颤抖：“是你？”
林夏的心跳得飞快，直觉告诉她，这个神秘人，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她悄悄握紧口袋里的银翼吊坠，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油灯的光在通道里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神秘人缓缓抬起手，似乎要揭开脸上的布，而唐晓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通道里的死寂：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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