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的引擎在暴风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程星紧抓着舱壁的固定带，透过结霜的舷窗看着南极最后的轮廓消失在云层之下。他们勉强抢到这架极光组织的垂直起降运输机，但显然它并非为长途飞行设计。
"燃料只剩40%，撑不到喜马拉雅。"陈铭在驾驶座上喊道，他的肩膀伤口虽然被苏雨晴治愈，但动作仍有些僵硬，"而且这鬼玩意儿被锁定了军事航速！"
程星跌跌撞撞地走向驾驶舱。自从三位一体链接后，他的平衡感就有些异常，仿佛大脑需要额外处理来自标记的额外信息流。右脸上的晶体纹路时不时发出微弱绿光，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能破解吗？"程星扶着陈铭的座椅问。
程序员满头大汗地敲击着被改装过的控制台："极光的系统全是生物加密...等等。"他突然停下，指着雷达屏幕，"有东西追上来了！"
两个红点从后方快速接近。程星的标记突然刺痛，预知画面闪现——两架三角形战机，机翼下挂载着某种非标准导弹。
"极光的拦截机。"程星咬牙道，"他们不想让我们离开南极。"
苏雨晴从货舱走来，皮肤下的金光比平时暗淡："林玥说圣树母体已经完全苏醒了。孢子云正在扩散..."她看到雷达屏幕，眉头紧锁，"我们被锁定了？"
陈铭猛拉操纵杆，运输机做出一个急转弯："坐稳了！他们要发射了！"
程星的标记再次预警，这次是三条并行的时间线：
左转躲避，但会被第二发击中引擎；
俯冲规避，导致失速坠毁；
保持航向，导弹会在最后一秒被干扰...
"陈铭！保持航向！"程星大喊，"相信我！"
程序员犹豫了一瞬，但选择信任。运输机保持直线飞行，后方导弹越来越近。程星死死盯着它们，右脸晶体纹路发光到几乎透明。
就在导弹即将命中前一刻，一股异常气流突然从下方袭来——是圣树释放的第一波孢子云！黑色云雾如活物般升起，干扰了导弹的制导系统。两枚导弹偏离目标，在运输机两侧无害爆炸。
"你怎么知道？"陈铭震惊地问。
程星摸着自己发烫的标记："不完全确定...预知现在会显示多条时间线..."
话未说完，警报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导弹，而是某种能量信号——孢子云中闪烁着绿色电弧，像微型闪电。
"圣树在与什么对抗..."苏雨晴轻声道，她的瞳孔反射着那些绿光，"守望者能量还在活跃。"
林玥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脑海中响起：【孢子会寻找标记携带者。它们想同化我们。】
运输机剧烈颠簸起来，黑色孢子开始附着在舷窗上。程星凑近观察，发现那些孢子确实在有意避开他脸旁晶体纹路的位置。
"它们怕守望者能量。"程星得出结论，"陈铭，飞机上有防护装备吗？"
"货舱有几个应急箱...等等，左引擎着火了！"
右侧舷窗外，一台引擎正冒着黑烟。极光战机虽然被孢子云干扰，但仍在伺机攻击。程星的预知再次触发——这次他看到苏雨晴冒险修复引擎的画面。
"苏雨晴，你能暂时稳定引擎吗？用纳米机械。"
苏雨晴没有立即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金光在血管中流动："可以...但每次使用都会...改变我。"她抬起头，眼神异常平静，"我的海马体正在被纳米机械重组。已经丢失了部分记忆。"
程星握住她的肩膀："什么记忆？"
"情感关联的记忆。我记得母亲做饭的场景，但记不起味道和感受。"苏雨晴的声音机械得令人心惊，"治愈陈铭时，我又失去了第一次进医学院的喜悦感。"
机舱突然倾斜，打断了沉重对话。苏雨晴深吸一口气："带我去引擎。"
程星帮她穿上极光士兵留下的防护服，两人通过外部维修通道接近受损引擎。黑色孢子如雪花般飞舞，但奇怪地避开程星周围。近距离看，那些"孢子"实际是微型机械结构，表面有银色反光。
"圣树是纳米机械..."程星恍然大悟，"守望者称它们为'害虫'..."
苏雨晴已经打开引擎盖板。内部电路被孢子侵入，像感染了黑色霉菌。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最严重的部位，金光如液体般流入机械。
"需要七分钟。"她汇报道，声音因防护面罩而模糊，"纳米机械正在重写电路逻辑。"
程星警戒四周。极光战机仍在盘旋，但似乎忌惮孢子云不敢靠近。下方，南极冰盖已经变成模糊的白色轮廓，而黑色的孢子云正像瘟疫般扩散。
最令人不安的是，云层中偶尔闪现的绿光确实在与黑色对抗——那是残存的守望者能量，但明显处于下风。
七分钟如七小时般漫长。当苏雨晴终于完成修复时，她的防护面罩下已经布满金色纹路，像戴了一张金属蛛网。
"完成了。"她说，声音更加机械化，"引擎效率提升12%，但燃料消耗也增加了。"
两人返回驾驶舱时，陈铭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某个外接设备——吴伯留下的记忆芯片。
"发现什么了？"程星问。
陈铭指着屏幕上破译的文件："吴伯不仅是卧底...他曾是极光'新芽'派系的创始人之一。这个派系崇拜圣树，认为人类应该主动被同化。"
屏幕上显示一份内部文件，标题为《新芽宣言》，署名正是吴伯的极光代号"老根"。但文件末尾有个手写注释："我错了。观察者不是神，是囚徒。圣树是狱卒。"
"他改变了立场。"程星若有所思，"所以才会帮助我们。"
苏雨晴突然指向另一个加密文件："那个文件名...《观察者7号原型报告》..."
陈铭点开文件，需要额外解密。运输机突然穿过一片湍流，所有人都被甩向一侧。等稳定下来时，文件已经打开，显示出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像：
一个与林玥融合体相似但更加扭曲的生物，半张脸是人类，半张脸是晶体；
南极冰层下的某个实验室，数十名科学家被红色根系刺穿；
最后是一段视频，显示那个生物将手按在一块黑色石板上，石板逐渐变成圣树的材质...
"观察者7号..."程星声音嘶哑，"第一个被圣树腐蚀的融合体..."
林玥的心灵感应突然插入：【它在召唤我。喜马拉雅的那个声音说能帮我抵抗它。】
"什么声音？"程星警觉地问。
【自称周教授。但我知道妈妈已经死了。这个声音...不一样。】林玥的思维波动传递着困惑，【它指引我们去一个冰川湖，坐标与你的预知位置重合。】
程星调出导航图。确实，他预知中守望者节点的位置与林玥描述的冰川湖几乎一致。这太巧合了，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调整航向。"程星决定道，"我们先去那个湖。如果有诈，我的预知应该能预警。"
陈铭输入新坐标："燃料勉强够用。但极光肯定在追踪我们。"
"他们不是最大威胁了。"苏雨晴望着舷窗外越来越浓的黑色孢子云，"按照这个扩散速度，48小时内全球主要城市都会受到影响。"
程星的标记突然刺痛，给他闪现一个画面：某个高山湖泊，水面如镜，倒映着星空...但那些星星是绿色的。画面伴随着强烈的急迫感。
"加速。"他命令道，"我们得赶在孢子云前面到达。"
运输机穿过平流层，向亚洲大陆飞去。程星轮流值守，让陈铭和苏雨晴休息。当他独自坐在驾驶舱时，忍不住再次查看吴伯的记忆文件。
其中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生物识别。程星犹豫片刻，将右脸的晶体纹路贴在扫描器上。
系统解锁，显示出一段私人日志：
"今天是标记植入第二十年。疤痕组织终于长到足以部分屏蔽信号。我知道'新芽'的人还在监视我，所以必须小心。那个叫程星的年轻人出现了，他脸上的标记不同寻常——不是极光给的，而是自然觉醒的。观察者7号特别关注他，这意味着什么？小雨是我最后的牵挂，她体内有伏特科娃的纳米机械，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这次任务成功，也许我能..."
日志戛然而止，日期是吴伯牺牲前一天。
程星关闭文件，望向漆黑的夜空。吴伯提到的"小雨"显然是苏雨晴，而他似乎知道更多关于伏特科娃的事情。这个谜团或许能在喜马拉雅解开。
机舱后部突然传来响动。程星警觉地转身，看到苏雨晴站在货舱中央，双手平举，掌心向上。金光从她体内流出，在空中形成某种三维结构——像是分子模型，但复杂得多。
"苏雨晴？"
她似乎没听见，完全沉浸在某种技术性沉思中。程星轻轻碰她的肩膀，苏雨晴如梦初醒，金光模型随即消散。
"我在分析圣树孢子的结构。"她平静地解释，"纳米机械有相似之处...都源自同一个科技树。"
程星注意到她的用词更加精确，但缺乏情感色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血色医院。"
苏雨晴眨眼，金色纹路在她眼下闪烁："病理解剖室，你被三只血肉傀儡追击。我的手术刀刺入第二只的眼窝。"她停顿一下，"但我记不起当时的感觉了。恐惧？同情？都变成了数据点。"
程星想说些什么，但雷达警报突然响起。极光战机又来了，这次是从侧面突袭！
"所有人就位！"程星冲向驾驶舱，"他们追上来了！"
陈铭已经醒来，拼命拉高机头躲避第一波扫射。苏雨晴冷静地坐到副驾驶位，双手放在控制面板上，金光流入系统。
"我可以暂时提升引擎输出。"她报告道，"但会加速燃料消耗。"
"做吧！"程星咬牙道，同时预知能力全开，"陈铭，十秒后急转左！"
运输机在夜空中做出惊险规避。极光战机发射的导弹擦着翼尖飞过，被苏雨晴精准计算的电磁干扰引偏。
"还有两架！"陈铭大喊，"他们疯了不成？孢子云都快覆盖半个澳洲了！"
程星突然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是来阻止我们到达喜马拉雅的！那里有他们害怕的东西！"
林玥的心灵感应插入战斗：【那个声音说...湖泊下方有圣树害怕的武器。最后的守望者节点。】
运输机再次剧烈震动，一台引擎被击中。苏雨晴立刻开始修复，但燃料警报随即响起——剩余15%。
"撑不到喜马拉雅了！"陈铭绝望地说。
程星的标记突然发烫，给他展示一条新的时间线：不躲避，让导弹击中货舱的某个特定位置...
"陈铭，保持直线飞行！"程星命令道，"苏雨晴，准备修复货舱破损！"
"你疯了？"程序员喊道，"那发导弹会撕开我们！"
"相信我！"
导弹如期而至，精确命中程星"看到"的位置。货舱被炸开一个大洞，狂风呼啸中，所有未固定的物品都被吸出舱外——包括极光组织偷偷安装在货舱底部的追踪器。
"现在！急转右！"程星喊道。
运输机做出高难度机动，甩掉了最后两架战机。极光飞行员显然没料到这招，一时失去目标。等他们重新锁定，运输机已经钻入一片高山云层。
"燃料耗尽前能到尼泊尔边境。"陈铭检查地图，"但得迫降在山区。"
程星点头："足够了。我们徒步进入西藏。"
苏雨晴突然指着前方舷窗："看..."
云层散去，初升的阳光照在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峰上。而在群峰之间，隐约可见一个完美的圆形湖泊，水面如镜，倒映着天空——但奇怪的是，湖面反射的不是朝阳的红色，而是诡异的绿光。
林玥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度：
【我们到了，守望者的最后礼物就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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