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出院已经一周了。世界看起来...正常得令人不安。
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程星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摸向右脸——光滑的皮肤，没有晶体纹路。窗外，城市的天空是正常的晨灰色，没有孢子云，没有绿色极光。通勤的车辆声、远处学校的钟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凡。
太平凡了。
餐桌上，母亲正在看早间新闻。主播用欢快的语调报道着科技突破和娱乐新闻，没有任何关于诡境、圣树或全球危机的消息。
"星星，快来吃早餐。"母亲招呼他，"今天不是要去新公司面试吗？"
程星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母亲记得他今天有面试，记得他喜欢花生酱，记得他咖啡要加一勺糖——一切都对，但又都不对。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
"妈，你还记得我十六岁那年住院的事吗？"程星试探着问。
母亲疑惑地皱眉："住院？你从小到大身体都好得很啊。除了这次实验室事故。"
程星低头喝咖啡。实验室事故——这就是现在时间线里他住院的理由。一家生物公司的试管架"意外倒塌"，导致他"轻度脑震荡"。
但程星记得真相。那家"生物公司"实际上是极光组织的前哨站，试管架倒塌是因为他在与一个被孢子感染的保安搏斗。
"我吃好了。"程星起身，"我去准备面试。"
在浴室刮胡子时，他仔细检查自己的脸。右眼下方没有任何标记痕迹，皮肤完全正常。但当他集中精神时，偶尔能感觉到皮肤下的微弱悸动——像是休眠的种子。
面试过程顺利得诡异。人力资源经理对他的"特种兵经历"十分感兴趣，问了许多关于团队领导和危机处理的问题。但程星注意到，每当他说到具体任务细节时，对方的眼神会短暂空洞，像是程序跳过不兼容数据。
"恭喜你，程先生。"经理最后说，"你非常适合我们的安全顾问岗位。周一能上班吗？"
程星接过录用通知书。公司名称是"北极光生物科技"，logo与极光组织惊人地相似，只是颜色更柔和。
走出大楼时，他意外遇见了苏雨晴。她穿着职业装，抱着文件匆匆走过。
"苏医生？"程星试探地叫住她。
苏雨晴转身，露出礼貌的微笑："程先生？真巧。你是来..."
"面试。你呢？"
"我在这里的研发部工作。"她指了指胸牌，"上周刚入职。"
程星的心沉了下去。在真实记忆里，苏雨晴坚决拒绝为任何与极光有关的组织工作。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忍不住问。
苏雨晴困惑地歪头："不是在医院吗？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之前呢？比如...病理解剖室？"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恢复微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抱歉，我得去开会了。"
程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注意到她后颈处被衣领半遮的银蓝印记——那是纳米机械的最后痕迹，在这个时间线里，她似乎不记得其来源。
午餐时间，程星约了陈铭。程序员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然穿着格子衫，背着装满电子设备的背包。
"老大！听说你找到工作了？"陈铭兴奋地说，"我也刚被'数字未来'录用，做网络安全。"
程星搅拌着咖啡："陈铭，说实话——你还记得多少？"
程序员的表情僵住了："记得...什么？"
"Site-17。南极。喜马拉雅。全球思维炸弹。"程星压低声音，"圣树和观察者7号。"
陈铭的额头渗出冷汗："我不...那些是梦吗？我最近老是做奇怪的梦..."
"不是梦。"程星坚定地说，"时间线被重置了，但没完全成功。圣树还在，观察者7号也还在，只是潜伏起来了。"
陈铭突然抓住头："别说了...我头好痛..."
程星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短暂闪烁绿色代码——观察者7号的标志性颜色。
"你的手机..."
陈铭看向手机，屏幕已经恢复正常："怎么了？哦，最近老是死机。可能是系统bug。"
分别前，陈铭突然说："对了，周六林玥生日，她请我们去家里吃饭。你也来吧？"
程星惊讶："林玥？她父母不是..."
"她父母在国外工作，她暂时一个人住。"陈铭自然地接话，"说起来，那丫头最近怪怪的，老说些听不懂的话，什么'载体'、'标记'之类的。"
程星心中一动。林玥可能也保留着部分记忆。
周六晚，程星按照地址找到林玥的住处。令他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是原来时间线里吴伯的安全屋所在地。
林玥开门时穿着普通的家居服，但程星立刻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琥珀色手链——与她的载体标记颜色一模一样。
"程星哥哥！"她开心地招呼，"陈铭哥哥已经在里面了。"
公寓内部装饰正常，但程星敏锐地发现许多细节异常：墙上的挂钟有时会逆时针转动；水龙头流出的水偶尔呈现琥珀色；电视关闭时屏幕会短暂显示圣树的根系图案。
晚餐时，陈铭兴奋地讲着公司趣闻，苏雨晴安静地吃着沙拉，林玥则时不时走神，眼神空洞。
当林玥端出生日蛋糕时，蜡烛的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奇怪的风。"陈铭强笑道，吹灭了蜡烛。
灯光熄灭的瞬间，程星清楚地看到四个人的眼睛都短暂发出了光芒——他的绿色，苏雨晴的银蓝，陈铭的普通红色，和林玥的琥珀色。
灯光再亮时，一切恢复正常。
"我做了个梦。"林玥突然说，声音带着回声，"梦到我们在一个医院里战斗，还有冰川和教堂..."
苏雨晴的叉子掉在盘子上："我也...梦到过类似场景。"
陈铭不安地扭动："说起来，我最近老梦到自己在敲代码对抗什么外星AI..."
四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程星深吸一口气："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时间线被重置了，但显然不彻底。"
他简单讲述了全球思维炸弹和时间闭环的真相。随着讲述，其他人的表情从怀疑变成震惊，最后变成恐惧。
"所以那些片段记忆是真的..."苏雨晴摸着后颈的印记，"这个不是胎记？"
"是纳米机械的残留。"程星解释，"来自另一个时间线。"
林玥举起手腕上的琥珀手链："这个呢？我从小就戴着，但说不清来历。"
"载体标记的具现化。"程星推测，"时间线融合的产物。"
陈突然跳起来："等等！如果圣树还在，观察者7号还在...那全球思维炸弹只是暂时阻止了他们？"
程星沉重地点头："我认为时间线没有重置，而是...融合了。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情况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看似正常实则脆弱的世界。"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气象新闻：
「...太平洋上空出现异常气候现象，专家称之为'黑色花粉云'，建议呼吸道敏感人群...」
屏幕上的"黑色花粉"明显就是圣树孢子。
苏雨晴的专业本能被激活："需要立即分析样本！公司实验室有设备..."
程星按住她："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极光组织还存在，他们一定在监视异常。"
陈铭突然想起什么："说到监视...我昨天在公司服务器发现一段加密数据..."
他掏出笔记本电脑，快速操作后调出一组数据："看这个——全球电磁波动监测图。所有Site系列站点位置都在发出异常信号，尤其是Site-17。"
程星仔细查看地图。Site-17的信号最强，但还有一个位置异常活跃——云山镇，他老家。
"观察者7号可能在其中一个地点重建力量。"程星分析，"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四人瞬间紧张起来。
林玥通过猫眼查看："是快递员。我没订东西啊..."
她小心地开门。快递员递过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盒子："给程星先生的匿名包裹。"
程星警惕地接过盒子。重量很轻，没有声音。他用小刀小心划开胶带——
里面是一个熟悉的装置：园丁守护者给他们的手腕节点，现在散发着柔和的绿光。
盒底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时间不多了。Site-17需要你们。——7」
观察者7号联系了他们。
当晚，程星难以入眠。他站在窗前，望着看似正常的城市夜景。偶尔，远处的广告牌会短暂显示绿色代码；天空中飞过的飞机留下不自然的尾迹；甚至街角监控摄像头转动时，会发出类似呼吸的声响。
这个世界就像一张薄纸，覆盖着下面的疯狂。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明天第一班地铁，7号车厢。独自来。——7」
程星回复：「为什么相信你？」
几乎立刻收到回信：
「因为你也没有别人可信。PS：苏医生后颈的印记明天会发热，提醒她不要忽略。」
程星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里面是从"实验室事故"现场偷偷带走的物品：一块带有晶体碎片的石头，一支装有银色液体的试管，和一个烧焦的极光组织徽章。
他拿起晶体碎片，对着灯光。碎片内部似乎有绿色光点在流动，像是休眠的萤火虫。
"无论你是什么，"他对碎片低语，"别想再控制我们。"
碎片突然发热，在他掌心投射出一个微小的全息影像：Site-17的院长室，观察者7号站在那里，但形态更加透明不稳定。
「不是控制，是合作。」影像中的观察者7号说，「圣树正在适应时间攻击。下次它回来时，将免疫所有时间异常。」
影像消失，碎片恢复普通状态。
程星沉思片刻，然后给苏雨晴、陈铭和林玥群发信息：
「明天开始，记录所有异常现象。尤其是梦境、既视感和技术故障。我们要找出规律。」
苏雨晴首先回复：「我的印记刚才发热了。你怎么知道？」
程星没有解释，只是回：「信任我。这次我们会赢。」
他走到窗边，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第一班地铁即将发车，7号车厢里有答案等待着他。
在这个融合的时间线里，敌人可能是盟友，盟友可能被控制。但有一件事程星确定：他不再是那个被标记控制的棋子。
这一次，他要写下自己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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