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疙瘩

徐峰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王豆豆，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意见？”1

正在气头上的王豆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炸了：“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

旁边的陈菲菲、赵欣怡她们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摆出一副“准备吃瓜”的架势。连蹲在树上的猴子都探头探脑，尾巴勾着树枝晃悠。

“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说搬去奶奶家暂住，过段时间就回来。”王豆豆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不服气，“结果呢？明明住同一个小区，你一走好几年，再回来就考100分，现在更是天天给大家出谋划策，显得我跟个傻子似的！”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周围：“你看她们，都觉得你厉害，我就只会钻狗洞、考10分……”

“王豆豆不是傻子。”突然，阿米尔手里的翻译器传出清晰的中文。他黝黑的脸上满是认真，手里还攥着那支蛇笛，“你……救过我。”

王豆豆愣了愣，想起上次阿米尔被怪物围住，是他拽着对方钻狗洞逃出来的。心里的火气消了点，却还是梗着脖子看徐峰。

徐峰的耳朵有点红，推了推眼镜，声音放得更轻：“我其实想搬回来的。”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但我奶奶总说，出国读书才能学‘真实的西方文化’，说那样脑袋才会更聪明，将来才有出息。我跟她吵过好几次，没用。”

“聪明个头啊！”王豆豆又喊起来，眼眶却有点发热，“那时候整个小区就我一个男孩子，好不容易盼到你搬来，能一起爬树、掏鸟窝，结果你被硬生生逼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我可是独生子！”

广场上静悄悄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徐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豆豆哥哥，”梳着羊角辫的李子涵从人群里钻出来，仰着小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小区的呀？”

王豆豆一愣：“你……你不是上周才跟你爸妈搬来的吗？”

“是呀，但我以后就住这儿啦。”李子涵晃了晃手里的弹弓，“以后我可以陪你爬树呀，我爬得可高了！”

陈菲菲忍不住笑了：“你看，现在不止你一个男孩子了，还有子涵呢。”她捅了捅徐峰，“再说了，徐峰这不是回来了吗？虽然回来就当‘军师’，但总比不回来强。”

徐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飞机，递给王豆豆：“这个，还记得吗？”

纸飞机的机翼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螺旋桨，一看就是幼儿园水平。王豆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当年他俩一起折的，说好要比赛谁的飞机飞得远，结果徐峰第二天就搬走了。

“我一直带着。”徐峰的声音有点涩，“在国外的时候，想回来就拿出来看看。”

王豆豆捏着纸飞机，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其实他气的不是徐峰考100分，也不是他当“军师”，而是气那段没人一起爬树、没人分享漫画书的日子。

“哼，”他把纸飞机揣进兜里，故意凶巴巴地说，“这次回来，不准再走了。不然……不然我就把你的战略笔记画满小屁孩。”

徐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走了。我跟奶奶说了，再逼我出国，我就带着我的漫画书和《生物大百科》，搬到王豆豆家储藏室住。”

“谁让你住我家！”王豆豆嘴上不饶人，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李子涵突然举起弹弓：“快看！我的飞机飞得比你们的远！”她把弹弓上的纸飞机射出去，歪歪扭扭地落在傻狍子旁边，吓得傻狍子“咚”地撞了下电线杆。

大家都笑了起来。王豆豆看着徐峰，又看了看蹦蹦跳跳去捡飞机的李子涵，突然觉得，那些憋了好几年的委屈，好像随着笑声散了。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着过去。原来聪明的徐峰，也有被奶奶逼着做不想做的事的时候。

阳光落在纸飞机上，也落在两个男孩终于舒展的脸上。远处，哈士奇还在傻乐，白猫依旧傲娇，但广场上的空气，好像比刚才更暖了。

王豆豆想，以后爬树终于有伴了，就算这家伙总爱讲大道理，总爱纠正他的错误，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