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的火焰舔舐着天空,将夜幕染成血痂般的暗红。焦黑的钢筋如垂死者的骸骨刺破废墟,热风裹挟着灰烬,在街道上卷起灼烫的漩涡。卫宫切嗣踉跄地踏过残垣,军用皮靴碾碎烧焦的孩童玩偶,发出枯叶般的碎裂声。他的魔术回路因过度催动“固有时制御”而崩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剧痛,但比肉体更溃烂的是心脏——圣杯撕开他毕生信奉的“牺牲少数拯救多数”的谎言,那场为净化世界而点燃的仪式,最终以十万条性命为燃料,焚尽了他作为“正义伙伴”的全部意义。
他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行尸,翻找每一具蜷曲的焦尸,按压每一片塌陷的混凝土板。指甲剥落混着污泥的血肉,指尖白骨裸露,却始终触不到一丝脉搏。言峰绮礼也好,肯尼斯也罢,那一个个击败的强敌在此刻也是毫无意义。是的,他已是空壳,连绝望都燃烧殆尽,只剩机械的寻觅。是惩罚。也是自己唯一的办法。他必须亲眼确认自己理想的终局:尸山血海,无一幸免。
切嗣停下脚步。
那声音太轻了,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但确实存在。他循着声音拨开挡路的断裂钢筋,在一面坍塌的承重墙下,看到了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是个男孩,有着与众不同的红发。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沾满烟灰的脸上布满泪痕,右臂被掉落的预制板压住,袖子已经被血浸透。他的眼睛半睁着,睫毛上挂着黑色的烟尘,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哽咽。
切嗣心脏猛地一缩!
他见过太多死亡,在战场和暗杀中,生命的消逝对他而言曾是达成目的的必要代价。总是牺牲少数保全大多,可此刻看着这个在火海中挣扎的孩子,他胸腔里那团被绝望冻结的东西——守护身前之人,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卫宫切嗣求求你,不要……不要!
男孩似乎听到了声音,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混杂着恐惧、痛苦,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求生欲,像在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星火。
切嗣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男孩滚烫的脸颊时,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从未想过,在这场彻底的失败之后,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一个幸存者。
他用力抬起那块沉重的预制板,钢筋摩擦的刺耳声响中,男孩痛得闷哼了一声。切嗣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废墟里抱出来,孩子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卫宫切嗣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对保存生命的欣喜。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火星,在他们身后划出长长的弧线。切嗣的背影在火光中被拉得很长,怀里的温度成了这无边炼狱里,唯一真实的东西。
(几天后)
医院和停尸房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人挤,甚至家属的哭声反而更加凄清。
消毒水的气味漫过鼻尖时,卫宫切嗣正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窗外的天光透过百叶窗,在男孩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卫宫切嗣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特意放轻了声音。
切嗣沉默了。他本就不擅长和孩子相处,自己的女儿都显得生疏,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在废墟里捡回来的、被战争余烬灼伤的灵魂。调查结果已经送来,户籍系统里找不到存活的信息,男孩的父母大概和其他住户一样,永远留在了那片火海。
男孩终于转过头,眼睛里蒙着一层雾,像受惊的小兽。“……我记得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沙哑,“是你把我抱出来的。”
随后出人意外的,男孩回答了他的名字——士郎。
卫宫切嗣我叫卫宫切嗣
他报上名字时,看到士郎的眼睛亮了一下,像蒙尘的玻璃被擦过一角。
卫宫切嗣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我
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他的人生本该在圣杯破碎的那一刻结束,剩下的不过是拖着残躯赎罪的日子。可看着士郎那双眼,他忽然不想让这孩子再独自面对什么了。
卫宫切嗣那,你是想去孤儿院呢,还是被刚刚结识的叔叔收养呢?
男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切嗣的脸上还有未消的伤痕,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疲惫,但此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异常平静。
切嗣回望他。这孩子的眼睛里没有了火海里的绝望,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捧着一点星火,怕风一吹就灭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追求的“大义”,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牺牲,在这双眼睛面前碎成了齑粉。
双方心照不宣。
他重重点头。
卫宫切嗣嗯,你以后,就是卫宫士郎了
男人走到一旁,缓缓说道:
卫宫切嗣我曾向往成为正义的伙伴,拯救世界……
卫宫切嗣可是现在明白,英雄原来是有时间限定的
卫宫切嗣成为大人之后,就很难当了
卫宫切嗣那种事情,要是我能早点察觉到就好了
一旁的男孩缓缓开口:
理了理头上的红发,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不像是七八岁小孩的坚毅。
卫宫士郎那……大叔没实现的理想,我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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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线,事情似乎与预设的有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