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我假装熟睡，听着玛丽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放下早餐托盘。
"小姐，该起床了。"她轻声唤道，"少爷说今天有客人来访，希望您能准时出席午餐。"
我缓缓"醒来"，揉着眼睛做出一副迷糊的样子。玛丽帮我拉开被子时，我故意让手腕上的银链发出声响。
"这个...一定要戴吗？"我用最无辜的语气问道，"睡觉时很不舒服。"
玛丽避开我的目光："少爷的吩咐，说是为了您的安全。"她递上一杯水和两粒白色药片，"先吃药吧，医生嘱咐的。"
我乖巧地将药片放入口中，趁着玛丽转身准备衣物时，迅速将药片藏在了舌根下。等她再次面对我时，我做出吞咽动作，还张开嘴证明自己已经咽下。
"好孩子。"玛丽欣慰地笑了，帮我换上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少爷说您喜欢蓝色，特意让人准备了整个衣柜的蓝裙子。"
我低头看着裙摆，心中冷笑。我确实喜欢蓝色，但这种被他人定义喜好的感觉令人窒息。
早餐后，玛丽告诉我僇鸑一早就出门了，午餐前才会回来。这给了我宝贵的时间。等确认她离开后，我立刻冲进浴室，吐出藏在舌下的药片，将它们冲进下水道。
回到房间，我仔细检查了那个监控平板。屏幕上的分割画面显示，除了我的卧室和浴室，古堡的各个角落几乎都在监视之下——大厅、走廊、厨房，甚至花园的凉亭。但幸运的是，我发现三楼走廊的摄像头有一个盲区——金色大门前的一小块区域。
一个计划在我脑海中成形。
我打开衣柜，故意弄乱几件衣服，然后拿起平板，做出翻看相册的样子。几分钟后，果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僇鸑推门而入，银发有些凌乱，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紧张。
"玛丽说你没吃药？"他直接问道。
我抬起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吃了啊。"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懊恼地拍拍额头，"哦，可能有一粒掉地上了...我找了好久没找到..."
僇鸑审视着我的表情，然后蹲下身检查地毯。我暗自庆幸自己确实故意弄掉了一粒药，就藏在床脚。当他找到那粒药片时，神情明显放松了些。
"下次小心点，妹妹。"他站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些药对你的记忆恢复很重要。"
我乖巧地点头，同时注意到他西装上沾着几根草屑，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古堡里常用的那种薰衣草香型的，而是医院特有的刺鼻气味。
"你去医院了吗？"我故意天真地问。
僇鸑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只是去见了位老朋友。"他转移话题，"今天祁煜带了他的未婚妻来午餐，你应该见见。"
"未婚妻？"我努力回忆昨晚见到的红发男子，"我...不记得他有未婚妻。"
"当然不记得，"僇鸑轻笑，"你'出事'前他们还没订婚。"他强调"出事"二字的方式让我脊背发凉。
午餐前的一小时，我借口要整理头发，让玛丽离开了房间。确认走廊无人后，我悄悄溜出去，沿着仆人楼梯下到一楼。厨房里人声鼎沸，厨师们正为午餐忙碌。我贴着墙根溜过，从侧门溜进了花园。
五月的玫瑰开得正艳，浓郁的香气几乎令人眩晕。我躲在一排修剪整齐的灌木后，观察着主楼的情况。僇鸑的书房窗户正好对着花园，窗帘半掩，但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借着喷泉的水声掩盖脚步声。透过窗缝，我看到僇鸑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交谈。那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记忆重构进度比预期慢，"医生模样的人说，"海马体激活不够充分。"
僇鸑背对着窗户，声音冰冷："加大剂量。"
"风险太高了，L先生。上次的剂量已经导致部分记忆永久性损伤。再加量可能会导致..."
"我说，加大剂量。"僇鸑打断他，"最后阶段必须按时完成。董事会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医生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几支药剂："那就按您说的办。但出现任何异常反应必须立刻停止。"
"当然。"僇鸑接过药剂，转身放入保险箱。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保险箱里有一把手枪。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正当我想再靠近些时，一块碎石在我脚下松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僇鸑猛地抬头看向窗户，我迅速蹲下，心跳如擂鼓。
几秒钟后，我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僇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谁在那里？"
一只黑猫适时地从灌木丛中蹿出，缓解了危机。我听到僇鸑轻咒一声，关上了窗户。不敢再停留，我猫着腰迅速退回主楼，从侧门溜了进去。
回到房间后，我靠在门上大口喘息。L先生...董事会...记忆重构...这些零碎的信息在我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图景——我不仅是个囚徒，更是一个实验品。
午餐时，我强迫自己表现得比平时更迷糊。当祁煜带着他那位金发碧眼的未婚妻向我问好时，我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反复问同一个问题。我看到僇鸑和祁煜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记忆恢复确实不理想，"僇鸑对祁煜低语，但故意让我听到，"医生建议增加药量。"
"会不会太急了？"祁煜皱眉，"她看起来比昨天还糟糕。"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士。"僇鸑不容置疑地说，然后转向我，声音突然温柔，"妹妹，吃块蛋糕吧？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我机械地接过蛋糕，小口吃着，同时观察着餐厅的布局。除了正门外，还有一个仆人专用的小门通向厨房，那里或许是个突破口。
午饭后，僇鸑说有急事要处理，让玛丽送我回房休息。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医生留下的那个公文包，匆匆走向三楼。三楼...那扇金色大门。
我决定冒险一试。
回到房间后，我告诉玛丽我想午睡，不需要她陪。等她离开后，我从梳妆台取下一根发卡，掰直后藏在袖子里。然后我打开监控平板，确认僇鸑确实进入了三楼某个房间——不是金色大门那间，而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
根据监控显示，那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这意味着如果我能悄悄接近金色大门，不会被发现。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确认走廊无人后，迅速向三楼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三楼的走廊比下面几层更阴暗，墙上挂着一些古老的地图和油画，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金色大门就在走廊中间，门把手上的灰尘显示这里很少有人来。我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掏出准备好的发卡，我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一本关于撬锁的书，尝试拨动锁芯。
汗水顺着我的太阳穴滑下。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松动了一条缝。
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就被门内的景象冻结在喉咙里。
这是一个宽敞的书房，但不同于普通的书房——墙上贴满了照片，全部是我。不同年龄，不同场合，有些甚至是我在瑞士医院时的偷拍。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橡木桌，上面摆着几台显示器，正实时监控着古堡的每个角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桌子右侧的一个玻璃柜，里面整齐陈列着数十个小瓶子，每个瓶子里装着几缕黑发——我的头发，标注着采集日期。
我颤抖着走向书桌，发现一本厚厚的日志。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渊愔记忆重构计划：阶段一"。快速浏览内容，我的胃部一阵绞痛——这是详细记录我每天行为、言语和药物反应的日志，最近几天的记录旁还标注着"服从性测试"和"记忆植入进度"。
翻到最后几页，我看到一张照片从文件夹中滑落——照片上的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神空洞，嘴角有血迹。照片背面写着日期：7.31.2019。
触碰照片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我的太阳穴。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雨夜。我被绑在椅子上。僇鸑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针管。
"说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
"你疯了！我们是兄妹！"我尖叫着。
"不是亲生的，你知道。"他俯身，银发垂在我脸上，"从你十五岁生日那天起，我就决定要让你完全属于我。"
"我宁愿死！"
他笑了，那笑容让我血液凝固："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得更久，妹妹。"
然后是针尖刺入皮肤的疼痛，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妹妹？"
僇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猛地转身，照片从手中滑落。他倚在门框上，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我后退几步，撞上书桌："这...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观察室。"他缓步走近，捡起那张照片，"啊，这是我们的小游戏，记得吗？忠诚测试。"
"那不是游戏！"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记忆恢复的事实。
僇鸑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充满病态的兴奋，"多少？全部？"
我摇头，试图挽回："只是...零碎的片段...很模糊..."
"撒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总是这样，渊愔。以为自己很聪明，能骗过我。"他拽着我走向玻璃柜，"看看这些，知道是什么吗？"
我咬着嘴唇不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的头发。每次你试图逃跑，我就会收集一些作为纪念。"他打开柜子，取出最近的一个小瓶子，"上次的还没放进去呢，在医院那天。"
"疯子！"我挣扎着，"放开我！"
"嘘..."他用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脖子，拇指轻轻按压我的颈动脉，"别激动，妹妹。你知道太激动会发生什么。"
这个动作让我瞬间僵住——记忆中，他就是用这种方式让我昏迷的。
看到我的反应，他满意地笑了："看来确实想起来不少。"突然，他松开我，后退一步，表情恢复了平常的温柔，"不过没关系，我们会重新开始。现在回房间吧，医生马上要来给你做检查。"
这突然的态度转变让我更加恐惧。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他，向门口移动。就在我以为能逃出去时，他轻声补充道：
"哦，对了，今晚的药量会加倍。既然记忆恢复得这么好，治疗也该加速了，不是吗？"
我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回到卧室后，我锁上门，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僇鸑不是想帮我恢复记忆。
他是想抹去真实的我，创造一个完全服从他的"妹妹"。
而今晚加倍的药量，意味着我的时间不多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