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番外三：少年僇鸑《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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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生日》

香槟杯沿的白色粉末在气泡中缓慢溶解。僇鸑站在更衣镜前，看着自己银灰色的瞳孔渐渐扩散。父亲站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肩上，像一只停栖的秃鹫。

"成年快乐，我的容器。"父亲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从今天起，凌家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僇鸑想说"我不是容器"，但舌头突然变得沉重。镜中的自己开始扭曲——先是右眼变成父亲那种浑浊的灰蓝色，接着半边脸颊爬满皱纹。真正的他像坠入深海，透过一层越来越厚的玻璃，看着镜外人摆弄自己的躯壳。

"第一阶段很成功。"父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植入记忆编码。"

钻头的声音。冰冷的金属器械抵住太阳穴。僇鸑在意识深处数着数字，这是他三岁起就学会的应对方式：数渊愔培养舱上的编号。第七代实验体，基因相容度99.8%，培养天数1825......

疼痛如闪电劈开脑海。无数陌生记忆汹涌而入：父亲年轻时在实验室熬夜的画面，对凌月表姐病态的凝视，甚至那些肮脏的、关于完美基因结合的幻想。僇鸑想尖叫，但声带不属于他了。在彻底沉入黑暗前，他看到镜中最后的影像：父亲穿着他的身体，正在调整领带。

"从今往后，"镜中人笑着说，"请叫我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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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蝴蝶》

雷声震得培养舱微微颤动。值班的研究员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口水浸湿了实验日志。这是僇鸑等待了三周的机会。

他输入偷来的权限码，第七号培养舱的液压门无声滑开。营养液的雾气中，十五岁的渊愔悬浮其中，黑发如同水墨在蓝色液体里晕染开来。这是父亲最得意的作品——用凌月表姐的卵子和经过基因筛选的精子培育的克隆体。

僇鸑的手在颤抖。按照父亲的设计，这个女孩长大后将成为"凌月2.0"，而他则是承载父亲意识的容器。完美的基因结合，扭曲的永恒生命。

"你不该是这样的。"他轻声说，手指拂过渊愔冰凉的脸颊。在监控死角里，他从袖口取出那只烧制了三个月的玻璃蝴蝶。翅膀薄得近乎透明，在培养舱的蓝光下折射出虹彩。他用纳米刻刀在蝴蝶腹部刻下"FLY"，字母小得必须用显微镜才能看清。

雷声再次炸响。僇鸑迅速将蝴蝶放在渊愔掌心，合拢她的手指。就在这时，渊愔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那绝对不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而是清醒的、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入他灵魂深处。

培养舱的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僇鸑踉跄后退，撞翻了试剂架。父亲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带着电子杂音："看来我的容器需要更深层次的矫正。"

当保安冲进来时，僇鸑正跪在地上疯狂呕吐。他们拖着他经过第七号培养舱，渊愔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但僇鸑分明看到，那只玻璃蝴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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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日记》

矫正室的白墙上有七道抓痕。僇鸑蜷缩在墙角，数着静脉注射留下的针孔。自从试图破坏实验体后，父亲加强了对他的"治疗"——每天早晚各一次神经同步手术，确保主人的意识能完美控制这具年轻的躯体。

"少爷。"管家递来笔记本，"老爷说写日记有助于记忆整合。"

僇鸑知道这是什么。笔记本的纸页浸泡过M7.31溶剂，会通过皮肤渗透强化记忆植入效果。但他还是接过来，用父亲教他的字体写下："今天天气晴朗，父亲带我参观了新实验室..."

当管家离开后，他从舌下取出藏了三天的铅笔芯。在每页日记的夹层里，他开始用密码记录真相：

「Day1：左眼视力恢复30%，能短暂控制右手拇指」

「Day7：梦见渊愔在雪地里奔跑，她的虹膜是灰色的」

「Day13：地下室通风系统每47分钟循环一次」

某天深夜，僇鸑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写一段陌生的文字："月儿，为什么背叛我？我们本该共创完美世界..."字迹苍老颤抖，绝不是他的笔迹。镜子里，自己的右眼正诡异地独立转动。

他发疯般撕掉那页纸吞下去，然后用指甲在墙壁上刻下新的密码：

「警报：父亲人格正在加速融合 剩余时间预估8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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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出逃》

第89天的暴雨给了僇鸑最后的机会。当雷电导致备用发电机瘫痪时，他用藏了三个月的发卡撬开矫正室的电子锁。警报声被雷雨掩盖，巡逻的机械犬因电路短路而瘫痪。

他赤脚跑过第七实验室，突然刹住脚步。培养舱空了，控制屏显示：「实验体7号：记忆重构失败，已销毁」。僇鸑的胃部痉挛起来，但下一秒，通风管道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摩斯密码的节奏，正是他教给渊愔的求救信号。

"僇鸑。"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看脚下。"

月光透过窗户，照亮地上一小片反光的物体。是那只玻璃蝴蝶，翅膀上的"FLY"现在清晰可见。蝴蝶腹部粘着微型数据芯片，在雷光中泛着蓝光。

"带着它去找红发医生。"渊愔的声音越来越远，"告诉他密码是..."

保安的脚步声逼近。僇鸑吞下芯片，撞碎窗户跳进雨幕。电流从围墙铁丝网穿过身体时，他竟感到一丝解脱——至少这份剧痛完全属于他自己。

当他在贫民窟小巷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祁煜标志性的红发。哥哥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悲痛："小鸑...你的左眼..."

积水的倒影里，僇鸑看到自己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渊愔的深黑色。而更诡异的是，当他看向祁煜时，右眼看到的却是哥哥年轻时的模样——父亲植入的记忆正在与现实交织。

"芯片..."僇鸑咳出一口血，"密码是...玻璃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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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重逢》

五年后的挪威安全屋里，僇鸑站在浴室的防雾镜前。右眼是遗传自父亲的灰蓝，左眼是来自渊愔的深黑。他轻轻触碰镜面，看着倒影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还在担心宝宝的眼睛？"渊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怀里的婴儿正抓着父亲的一缕银发玩耍，小手上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僇鸑接过孩子，发现婴儿的虹膜正在缓慢变化——从他眼睛的灰蓝渐变成渊愔的深色，如同黎明时分的海天交界。

"量子纠缠效应。"渊愔踮脚吻了吻他左眼的伤疤，"我们的孩子会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浴室蒸汽渐渐模糊了镜面。在倒影消失前，僇鸑分明看到镜中的自己变回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少年肩头停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蝴蝶。

"Fly..."婴儿突然发出清晰的音节，小手拍打在镜子上。水雾散去，镜中只剩他们三人——一个伤痕累累却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