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晚霞被深蓝色的夜幕吞噬,基地彻底安静下来。白日的喧嚣与尘土仿佛被清凉的晚风涤荡而去,只留下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和隐约的虫鸣。
雷战果然没有食言。他没有开那辆显眼的军用吉普,而是推出了他那辆保养得极好的军用摩托。摩托车的线条硬朗冷峻,在朦胧的夜色里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上来。”他长腿一跨,稳稳坐在车上,将一个备用头盔递给余袅袅。他自己则没戴,任由夜风吹拂他利落的短发。
余袅袅接过头盔,却没有立刻戴上,而是好奇地摸了摸冰凉的油箱,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她利落地坐到他身后,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紧实的腰身。隔着薄薄的作训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感。
“抱紧了。”雷战低沉的声音从头盔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摩托车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轰鸣,如同苏醒的野兽,载着两人冲破了基地的寂静,驶入后山蜿蜒的小路。
山路崎岖,摩托车的大灯像一把利剑,劈开浓重的黑暗。晚风瞬间变得猛烈,呼啸着从耳畔掠过,带着山间夜晚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和疲惫。余袅袅紧紧抱着雷战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感和他身体传来的稳定热量,心里充满了新奇与刺激。
雷战的车技极好,即使在颠簸的山路上也操控得游刃有余。他专挑那些少有人走的小路,摩托车在碎石和泥土上灵活穿行,两旁的树木黑影飞快地向后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摩托车终于在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山坡顶端停了下来。引擎声熄灭,世界瞬间陷入了另一种寂静。只有风声在耳畔呜咽,更远处,是连绵山峦沉睡的轮廓,像墨色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上。
“到了。”雷战率先下车,然后伸手将余袅袅扶了下来。
余袅袅取下头盔,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冽,带着松针和野草的芬芳。她抬头望向天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山野的夜空是如此纯粹、深邃的墨蓝色,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而在这幕布之上,无数星辰毫无保留地绽放着,密密麻麻,璀璨夺目。银河像一条朦胧发光的纱带,横贯天际,壮丽得令人心醉。星星仿佛触手可及,又遥远得如同永恒的谜题。
“好美……”她喃喃自语,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惊扰了这片星空。
雷战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没有看星空,而是侧头看着她。月光和星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充满灵动光彩的眼睛,此刻倒映着整条银河,亮得不可思议。沾着尘土的作训服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宁静与美好。
“嗯,很美。”他低声回应,不知是在说星空,还是在说她。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大石旁,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铺在石面上。“坐这儿,视野好。”
两人并肩坐下,余袅袅依旧仰着头,痴迷地望着星空。雷战则放松地靠在石头上,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身边这个仿佛要融进星光里的女孩身上。
“你看那颗!好亮啊!”余袅袅兴奋地指着天顶最亮的一颗星。
“那是金星,也叫启明星。”雷战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和,带着一种引导的耐心。
“那边!是北斗七星吗?勺子形状的!”她又指向北方。
“对。顺着勺口的方向延伸,就能找到北极星。”雷战伸出手臂,为她指引方向,他的指尖仿佛能划破夜空,“看,那颗不算最亮,但位置几乎不变,是我们在野外判断方向的重要坐标。”
他的讲解不像天文学家那样深奥,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实用和沉稳。余袅袅依偎在他身边,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缓缓流淌,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片无垠的星空。
“以前在野外生存训练,晚上又冷又累的时候,就靠数星星熬过去。”雷战的目光也投向星空,似乎回忆起一些往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看着它们,会觉得自己的那点困难,其实很渺小。”
余袅袅转过头,在星光照耀下,能看清他刚毅面容上柔和下来的线条。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现在呢?现在看星星,还觉得渺小吗?”她轻声问。
雷战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现在不一样了。”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笃定,“现在有你陪着。再看这片天,只觉得……圆满。”
他的话语简单,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余袅袅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鼻子甚至有点发酸。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坚实的依靠和温热的体温。
“雷战。”
“嗯?”
“以后……我们经常来看星星,好不好?”
“好。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夜风轻柔地拂过,带来远山的凉意和近处不知名野花的淡香。星空沉默地注视着大地,也注视着这对在寂静山野中相互依偎的恋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的陪伴,便胜过了世间万千繁华。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流星拖着璀璨的尾焰,倏然划破深邃的夜空。
“流星!”余袅袅惊喜地低呼,下意识地抓紧了雷战的手。
雷战也看到了,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孩兴奋的侧脸,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许愿了吗?”他问。
余袅袅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神秘的甜蜜:“许了!不过不告诉你!”
雷战低笑,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新的气息。
“不用告诉我,”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的愿望,我会用一辈子去实现。”
星空之下,山野之间,承诺无声,却重如千钧。这远离尘嚣的夜晚,成为了他们记忆中最宁静、也最璀璨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