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六点半时黑了，众人都被父母的电话喊回了家。向久渺在夜色中独自走回了江宅。
他自己吃完了饭，打开了音箱，在高大的书架上挑挑拣拣，最后找了本英语练习册写。
音箱是六岁时养母从东北拿回来的，年头很久，据说已经是一个世纪前的东西了，储存卡居然还能用。一共几百首歌，都是那时的流行歌曲，而且出奇地合向久渺的品味。
“It happened on a Monday It was my baby’s birthday……”欢快的欧美女声敲打着墙壁和他的耳膜。他散漫地敲着书页，笔下一个个选项好像都跟着音乐跳动起来。ABCADBDC……他放空思绪，脑子里只剩欢快的单词和一条条语法共同流动。
向久渺在神游中写了不知道多少篇阅读理解，最后写不下去了，他把练习册和笔丢在一边，在一堆本子里找到了日记本。
他翻开日记本，笔尖在纸上草草划拉出一串日期“斗罗历30831.10.19 公元2129.10.19”，又堪堪停住。
这平淡到令人恐惧的日子，能让他写些什么？
他去洗漱时，日记本在桌上打开着，日期下多出几行字：
「飞云开了学，我从此离青溪。
大姐领着认识了不少人，有个小孩，似乎有用。天不算很冷，但叶子都要往下落了。
今日九月廿四，不知如何.」
江宅的大窗外，是一轮弯月。
向久渺抻着懒腰，一头倒回床上。
男孩清瘦的身子笼在宽松的雾蓝色睡衣里，他眯着眼睛，舒服地在床上伸了伸胳膊，好久没剪的黑发已经有些扎脖子，但他不太想去处理它们。
才九点，现在睡就太早了。
他骨碌一下坐起来，两眼空空地坐了会儿，突然像是回过神来，起身去打开了电脑。手机正贴在电源板上充电用不了，只能用电脑打发打发时间了。
电脑的加载界面缓缓地转着圈，他熟练地登上塔克，没有私信消息。司马杳新建的班级聊天群倒是有个红点，他点进去一看，这帮人正聊得兴起。
他从表情里挑了个粉色青蛙发了出去。
江上风月：粉色青蛙jpg.
南宵雾：？？？
南宵雾：是你吗，向大学霸？
529.：是他
南宵雾：这名真有特点
如玉：@529. 你谁
529.：江北娴
529.：@江上风月 这是向久渺
529.：@如玉 你谁
如玉：张子玖
星星喜欢Kitty：这群里都谁啊
南宵雾：@星星喜欢Kitty 我也不知道
南宵雾：在大班级群里的我有好友就拉进来了
南宵雾：有大江北娴、向大学霸、你、子玖
山昼：报到！
南宵雾：哦对还有欧阳姐
孙德崖的孙：？
沈惟敬的沈：？
南宫邪巧的南宫：？
江上风月：什么鬼
江上风月：你们都用脑子打字吗
江上风月：@孙德崖的孙 @沈惟敬的沈 @南宫邪巧的南宫 你们三个又是什么鬼
孙德崖的孙：我是人
江上风月：行，知道了人
孙德崖的孙：……
江上风月：你是孙江海
江上风月：@沈惟敬的沈 你是沈金怿
江上风月：@南宫邪巧的南宫 你是南宫博
孙德崖的孙：你怎么知道
江上风月：因为我长眼睛了
孙德崖的孙：……
向久渺仰在椅背上笑起来。
这帮人怎么这么好玩。
他又重新坐起来，发现群里已经开始说作业的事了。
孙德崖的孙：数学留课后精选了吗
南宵雾：生物好像留了个叫什么来着
南宵雾：啊对预习自测
星星喜欢Kitty：语文好像也留资评了
山昼：我想上网课啊啊啊啊
江上风月：下周一才开始上课
江上风月：还有五天时间写作业
江上风月：这流感也不稳定鬼知道能上几天学
529.：对
529.你们几点睡啊
江上风月：不确定，有可能十点
江上风月：我母亲出门了，家里没人
南宵雾：我快了，九点半我就会在被窝里了
山昼：不知道，我应该能熬到凌晨
孙德崖的孙：明天又不上学，睡太早干嘛
孙德崖的孙：@529. 上号
孙德崖的孙：我喊洛遥一声
529.：别了
529.：我得早点睡
529.：我妈要明早领我去北关区赶大集
江上风月：那你还是早点睡吧大姐
江上风月：北关的大集五点四十就开
江上风月：从咱们古昼这边到北关坐高轨飞艇还要坐四十多分钟
529.：……
529.：别说了
529.：我觉得我现在就应该睡下
529.：哭jpg.
南宵雾：那就晚安吧
南宵雾：我妈喊我睡觉了
南宵雾：熄灯jpg.
529.：都睡吧晚安晚安晚安
江上风月：晚安各位
孙德崖的孙：？
向久渺没管孙江海的问号，他关掉电脑，有些无趣。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倦意从大脑深处一点点涌出，他发了会儿呆，决定把暖宝宝热好就去睡觉。
他回到床边，手伸到叠成块的被子底下，摸了半天才摸到冰凉柔软的暖宝宝。他把暖宝宝拽出来，把它拿到电源旁边，充电磁铁和电板上的磁铁一贴，暖宝宝就嗡嗡地响起来。
他斜倚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一下接一下地敲着书桌。
房间门口的量子屏亮起来，显示有人按了来访铃。他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大门摄像头传来的实时影像，道：“开门。”
量子屏的人工智能接到吩咐，把门打开了。
脚步声上了楼，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面色冷峻、披着黑斗篷的少年进门，躬身道：“主上。”
向久渺歪头看了看他，眨了眨眼，最终没忍住笑了起来。
少年冷峻的脸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似乎有些困惑，“主上？”
“翟祸。”
“到。”
向久渺假装严肃地道：“下次脸不要再这么冷了，搞得好像你是来索命的鬼魂或者来跟我谈判的地下黑场竞争对手。”
翟祸似乎更困惑了，他的嘴角放松了一些，看着向久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向久渺不再逗他，他靠回椅子里，慢慢道：“所以，你来要跟我汇报什么呢？”
“月夫人说，明天去总部集合，有活，让我来通知。”
向久渺坐了起来，他跟半分钟前的翟祸一样困惑。
“母亲就住隔壁，为什么不直接来跟我说？”
翟祸沉默了几秒，答道：“月夫人特意告诉了：因为不想动弹。”
她明明能直接空间移动的，向久渺默默地吐槽。
好吧，母亲的好心他能理解，无非是想让翟祸多跟他磨合磨合。
“行，你去客房歇下，还是回渭苑的房子睡？”
“客房……行么？”
“去吧去吧，反正平时也空着，被褥都是新的。”
向久渺苦恼地把闹钟定上了，本来明天想一觉睡到八点的，古月娜这么一搞又要早起去总部集合。他把已经热透的暖宝宝塞进被子，起身去关灯，倒进被窝里，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他感受着柔软的被子贴在皮肤上的感觉，慢慢合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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