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碌秋

如此的日子过了几天，直到正式开始上学，向久渺才忙了起来。秋日的天渐渐冷了，他常常和江北娴一众人走，听他们喧闹，偶尔互相分享零食。然后人群慢慢四散，最后他仅和一只脚迈进单元门的江北娴挥手告别，自己走剩下的路。他有时会碰见洛遥，两个人要么一言不发各走各的，要么简单攀谈几句。向久渺暂时没有和洛遥发展较亲近关系的想法，他们现在只算是熟了点，然后洛遥日日给他发消息想抄他作业而已。

课程不难，向久渺早就提前在课外班学过了。但他的同学们似乎大多都没这么干，甚至现在去认真听也做不到——数学计算做得向久渺怀疑他们根本没上完小学；英语课文读的磕磕绊绊、别别扭扭，一个“Empire Building”每个音节都九曲十八弯，最后连在一起构成不似地球语言的声音。简铭嗓门太大，这次提醒下次又忘收声，向久渺只好在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的右耳，实在忍不了了也只好提醒一下。

那个叫徐芸的英语老师没待几天就请了长假，说是她父亲还是母亲住了院要去照顾。班主任和英语老师就由隔壁的韩雨嘉老师暂任。某位副校长要求放队路上要有背诵内容，于是二十几个同学和韩老师绞尽脑汁一起编了一首傻的不能再傻的“交通安全”歌谣，最后每个人在队里背这玩意的时候都特别想笑。

作业无聊而枯燥，秋日却是多事。萧瑟的秋景推动了一些人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因此暗夜卫队的人亦忙得脚不沾地，导致他也没法把翟祸叫来逗着玩——正式点说是调教。

他只好周末出去找乐子，周六去青溪上那个不剩几个人的数学课，周日在一节英语后继续和附近的那一帮人踢球骑车——连骑车也少了，毕竟现在握着车把会有些冻手——球仍然在小池子旁边踢。虽然六点半的天愈来愈黑，但大家保持了六点半才打算散场的习惯。

大概是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日——六号，向久渺记得那天可能是稍微回了回温——他捣鼓完了作业，三点左右出的门，一直玩到六点半天擦黑，精力旺盛的小小孩诸如沈恭明他们依然玩得起兴，他却有些饿了，只好和众人告别。

进屋的时候他就知道步捌应该刚来过——餐桌上有个保温匣，他刚打开热气就扑了他一脸，里面是一碗牛肉面，还冒着步捌做的面那种奇异的香气。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先上楼换掉衣服，才坐到餐桌前开始美滋滋地享用晚餐。面条进到腹中，把他整个人都吃得暖暖的，他刚要把一片肉放进嘴里，手旁的手机突然响起语音通话铃。

他不满地轻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把肉片送进嘴，随后看也没看就接通了通话。

“喂？”

“你到家了？”话筒里传来有些模糊的声音，夹杂着布料摩擦的响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屏幕，是东方绥。

他咽下嘴中食物，“早到了，吃饭呢。你也回家了？有事吗？”

“在家呢，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无聊。”东方绥在那头应该是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感觉不是很心安，总感觉青溪这一片要变天——反正就是有事儿要发生了。”

向久渺在听到“没事”两字时就差点要挂电话，结果因为实在懒得放下筷子只好任由东方绥叨叨。面条不是特别多，步捌估计是算准了他这两天食欲不振，特意没多做。他抱着碗喝光了汤，擦干净嘴，随后把碗放进洗碗机就揣着手机上楼去了。

“你可真闲，明天不就上学了么……”他拖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踱上四楼——哪天一定要让古月娜给这楼安个小电梯。

“你干嘛呢？”东方绥问。

“刚吃完饭，呃……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我正在上楼，但是作业和你们出来之前就写完了，没准玩会儿手机电脑，看看书。”

“上楼？你家复式啊。”

向久渺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其实是双倍复式，“算是吧，反正不是一层。”

“那你家应该很有钱啊，为什么你出来的时候从来不带钱？”

向久渺哭笑不得，“我家有钱和我穷不冲突。”

拖鞋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向久渺想着去看会儿小说刷会儿视频，心情也就舒爽起来了。昨晚熬夜看书，今天又连上课带疯玩，他现在已经感到疲倦了。真不知道往后的多少年是否都要这么疲累——甚至更累，他没由来地庆幸自己是魂师，能比同龄人在同样的工作中累的慢些。

话筒里东方绥又不知在找什么，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他这么想，也随口问出来了。

“找手机充电线，”那边大概也是随口答出来，“你那边又找什么呢？”

“没找东西，”他坐回床边，“说实话哥，咱俩关系真有这么好吗？闲的没事也能打电话？”

东方绥应该是一下子被他的话噎着了，半天没说话，“那现在就是了，”他发出叹气声，“你怎么警惕性这么重，要是觉得现在不是，那以后也会是的。”

向久渺下意识摇摇头，虽然东方绥也看不着——什么也不会长久的，但他没说出口，只是一边看书一边和东方绥碎碎地聊天，一直到八九点钟。中间甚至帮那人做了两道计算题作业。

他没再熬夜，早早地钻进被窝搂着暖宝宝睡觉了，生怕明天早上起晚——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早上他拿着煮方便面剩下的粉包昏昏沉沉地冲热汤的时候心想。

他是被古月娜的电话叫醒的。接通的时候才六点，他还半梦半醒，腿边还围着被子打着哈欠问道：“喂？母亲？”

古月娜用一种绝对不怎么开心的语气说，恭喜，不用上学了，蓟旁和粤州发现新病例了，去开电脑准备上网课吧。

哦对，步捌出任务了，阿渺你自己搞点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