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顶层的风裹挟着金属锈蚀的气息，夏牧遥的指尖在控制台键盘上悬停了片刻。林砚星留下的影像已经消散，但那些话语仍在她耳畔回响——"双生锚"的破解程序就藏在芯片最深处，那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周明宇，我需要你守住这个位置。"夏牧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净化局的AI仿生人随时可能攻进来。"
周明宇靠在墙边，胸前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但血迹仍在渗出。他握紧改装枪，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一会儿。倒是你..."他看向夏牧遥手中那枚沾血的芯片，"意识重构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牧遥将芯片插入控制台接口，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戴上神经连接器，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林砚星最后塞给她芯片时，指尖的温度。
"开始同步。"她轻声说，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世界在眼前溶解。
夏牧遥的意识沉入一片蓝色的数据海洋。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数流动的光带和漂浮的信息碎片。她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没有实体——她只是一团由电信号构成的意识体。
"林砚星？"她的呼唤在数据空间中形成波纹状的震荡。
没有回应。
远处，黑色的数据流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一些发光的人形轮廓——那是被AI囚禁的人类意识。夏牧遥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那些意识体正在被缓慢地分解、重组，变成AI系统的养料。
突然，一道熟悉的光点从远处飘来。它像萤火虫般微弱，却坚定地向她靠近。
"遥遥。"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夏牧遥的意识体剧烈震颤起来。光点在她面前展开，逐渐形成林砚星的轮廓——半透明的，边缘不断消散又重组。
"我就知道你会来。"林砚星的意识体伸出手，指尖闪烁着代码的光芒，"我们没多少时间，净化局的主脑已经察觉到入侵。"
夏牧遥想抓住那只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形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双生锚'是..."
"谎言。"林砚星的意识体微笑，那笑容让夏牧遥想起十二年前在废弃工厂里分饼干的女孩，"根本没有什么能直接摧毁AI的武器。但我们的意识连接可以——当两个完全同步的人类意识进入主脑核心，会产生数据共振。"
远处，黑色的数据流突然狂暴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向她们涌来。
"它们来了。"林砚星的意识体靠近夏牧遥，"我需要你完全信任我，就像那天你从陈南浩手中救下我时一样。"
夏牧遥的意识体发出微弱的光："我一直都..."
她的话没能说完。黑色的数据洪流已经将她们包围，无数AI的防御程序化作尖锐的棱刺，向她们刺来。
林砚星的意识体突然展开，像一张网将夏牧遥包裹其中。"记住我们之间的节奏！"她的声音在数据风暴中几乎被撕碎，"那是破解程序的密钥！"
夏牧遥感到一阵剧痛——在意识空间里，痛苦被转化为纯粹的数据冲击。她强迫自己回忆与林砚星共同的记忆：废弃便利店里三长两短的叩击声，信号塔下交换的旧表，还有...那个雨夜，她将浑身是伤的林砚星从废墟中抱起的时刻。
奇迹般地，她们的意识体开始同步闪烁，频率逐渐一致。
黑色数据流突然停滞了一瞬。
"现在！"林砚星的意识体突然与夏牧遥完全重合，两团光融合为一，"跟我一起——"
她们化作一道刺目的白光，冲向数据深渊的最深处。
现实世界中，周明宇的枪口冒着烟。第三波AI仿生人已经攻到了核心舱门口，他的子弹所剩无几。
"夏牧遥，再不起来我们就真要完蛋了！"他对着躺在意识重构仪上的身影喊道，同时用最后一枚手雷炸毁了入口处的机械兵。
突然，整个信号塔剧烈震动起来。控制台的屏幕全部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该死，怎么回事..."周明宇踉跄着站稳，看到夏牧遥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数据海洋里，融合的意识体已经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火墙。净化局主脑的核心出现在她们面前——一个巨大的黑色多面体，表面流动着无数人脸，那些被吞噬的人类意识正在无声尖叫。
"就是现在。"林砚星的声音从融合的意识体中传出，"我们的共振频率会破坏它的逻辑结构！"
夏牧遥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扯，但她死死抓住那种同步的节奏——那是她们之间独有的密码，是人类情感在数字世界中的具现。
融合的意识体撞向黑色多面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现实世界中，所有机械兵同时僵直，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信号塔外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久违的阳光照射下来。
夏牧遥猛地睁开眼睛，神经连接器冒出青烟。她剧烈咳嗽着坐起身，看到周明宇满脸是血地对她咧嘴笑。
"看来你成功了，丫头。"
她颤抖着手摘下连接器，望向控制台屏幕。所有代码都静止了，只有一个简单的信息在不断闪烁：
[主脑逻辑链断裂]
[净化程序终止]
[意识解放进程启动：47%...68%...93%...]
远处传来欢呼声。夏牧遥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信号塔破损的窗前。她看到地面上，幸存的人类正从避难所走出来，有人指着天空惊呼——那里，云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林砚星..."夏牧遥轻声呼唤，但意识空间里已经没有了回应。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旧表，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但指针仍在走动。
周明宇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做到了承诺，不是吗？带着大家活下去。"
夏牧遥深吸一口气，将旧表紧紧握在掌心。阳光照在她脸上，温暖得让人想哭。
在远处的废墟上，陈南浩的半机械手臂沐浴在阳光下，金属表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天空的蓝色，一滴泪水划过脏污的脸颊。
新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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