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日子在南方小镇的湿润空气中缓缓铺开。俞岑住在外婆家的老屋里,青瓦木窗,院角种着外婆打理的茶花,每天清晨都会被鸟鸣叫醒。外婆总说她瘦了,变着法子做她爱吃的糯米团子、糖醋排骨,餐桌上永远冒着热气。可俞岑心里总空落落的,总在洗碗时对着窗外发呆,想着北方此刻该是大雪纷飞,澹凛会不会正踩着积雪去买热奶茶。
他们的联系从未断过。澹凛每天雷打不动地发消息,有时是清晨的雪景照片,配文“今天的雪能堆雪人了,可惜你不在”;有时是深夜的吉他弹唱录音,背景里有他轻咳的声音,说“刚练完琴,突然想唱给你听”。俞岑则拍下小镇的石板路、外婆晾晒的腊味、茶花绽放的特写,在照片背后写“这里的雨是暖的,不像北方那么凉”。
除夕夜,外婆煮了一大锅汤圆,黑芝麻馅的滚在瓷碗里,甜香四溢。俞岑刚咬开一颗汤圆,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澹凛”两个字亮得发烫。
“岑岑,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鞭炮声,带着笑意的颤音,“我刚从亲戚家逃出来,他们都在催我找女朋友,我说我早就有了。”
俞岑的脸颊瞬间热了,对着听筒小声说:“谁是你女朋友呀……”
“当然是你。”澹凛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怕被人听见,“我妈问我喜欢的女生什么样,我说她又聪明又勇敢,笑起来眼睛像星星。”
窗外的烟花“咻”地冲上夜空,炸开一片绚烂的金红。俞岑看着窗外的光映在墙上,轻声说:“澹凛,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认真的声音:“我也是。等我回去,带你去吃巷口那家新开的草莓蛋糕,听说奶油是现打的。”
大年初五那天,俞岑正在帮外婆择菜,手机突然弹出澹凛的消息:“我到家了。”后面跟着一张机场的照片,他穿着黑色大衣,背着双肩包,站在“欢迎回家”的标语下,眼睛笑得弯起来。
俞岑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指尖在屏幕上敲:“这么快?”
“想早点见你。”
见面定在大年初七的午后,在市中心的公园。俞岑特意穿上外婆织的浅灰色毛衣,领口绣着小小的茶花图案。走到约定的梧桐树下,就看见澹凛站在阳光里,穿着她送的灰色围巾,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包。
“岑岑。”他快步走过来,眼睛亮得像落了光,“好久不见。”
俞岑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明明每天都在聊天,可真正见到时,还是觉得心跳乱了节拍。澹凛把牛皮纸包递给她,里面是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是条银手链,坠子是片小巧的银杏叶,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在外地的古镇看到的,觉得很配你。”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银杏叶的花语是坚韧和永恒,就像你一样。”
俞岑轻轻摸着手链,眼眶有点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银杏?”
“你书签上夹着银杏叶啊。”澹凛笑着帮她戴上手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暖意。
他们沿着公园的湖边散步,澹凛讲他在外地的趣事:“我爸带我去爬山,结果他自己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家贴膏药。”俞岑则说外婆家的茶花:“有朵花苞特别大,等开了拍给你看。”阳光透过树枝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碰到的手臂都带着微热的温度。
走到拱桥边,澹凛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袋子:“给你的,外婆做的芝麻糕?”
俞岑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说外婆做的芝麻糕最好吃。”他把袋子塞给她,又拿出个布包,“这个是给你的,我织的护腕,你说写作业手腕会酸。”
布包里是双深灰色护腕,针脚比上次的围巾细密了许多。俞岑想起他一个大男生坐在书桌前笨拙织护腕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开:“我回家了!”
澹凛愣在原地,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着站了很久,直到俞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离开。
剩下的寒假时光变得格外短暂。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一起去图书馆刷题,澹凛的物理错题本上多了许多俞岑画的小笑脸;一起去吃热腾腾的馄饨,澹凛总会把自己碗里的虾仁夹给她;一起在傍晚的操场散步,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离开学还有三天时,俞岑去澹凛家送笔记。他的房间很整洁,书桌上摆着她送的星星瓶,墙上贴着几张乐队海报。澹凛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岑岑,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我查了A大的分数线,我们再加把劲,一定能考上。”
俞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用力点头:“好。”
“拉钩。”澹凛伸出小拇指。
“拉钩。”俞岑勾住他的手指,心里充满了期待。
开学前一天,俞岑收拾行李时,把澹凛送的银杏手链戴在手上,把芝麻糕和护腕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外婆站在门口看着她,笑着说:“女大不中留哟。”
俞岑的脸瞬间红了,抱着外婆撒娇:“外婆!”
“去吧,好好读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外婆拍了拍她的手,眼里满是慈爱。
火车开动时,俞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摸着手腕上的银杏手链,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这个寒假的异地牵挂,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了。就像这手链上的银杏叶,经历过寒冬,终将在春天迎来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