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越来越急，教室的吊扇转得人心慌。俞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有时上课会突然捂住胸口，额头沁出冷汗，却总是在澹凛投来担忧的目光时，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发现澹凛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她掉在图书馆的体检单，上面“扩张型心肌病，急需心脏移植”的字样被他反复摩挲得发皱。
赵阳是在帮母亲整理病案时发现真相的。当他拿着那份标注着“俞岑，匹配心源：澹凛（亲属适配度92%）”的报告找到澹凛时，少年正坐在操场看台上，手里捏着俞岑送他的护腕，指节泛白。
“澹哥，你早就知道了？”赵阳的声音发颤，“你连配型都做了？医生说亲属都未必有这么高的适配度……”
澹凛没回头，望着远处奔跑的人群，声音轻得像风：“别告诉她。”
“可你这是拿命换命！”赵阳急得跺脚，“医生说捐献心脏后……你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澹凛终于转过头，眼底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她还有一辈子要活，我只是提前结束一段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偷偷写的捐献同意书，签名处的字迹力透纸背，“帮我保密，尤其是对她。”
从那天起，澹凛开始刻意疏远俞岑。他不再等她放学，把她送的围巾收进抽屉，甚至在她递来错题本时，故意说“不用了，我们以后别走太近”。俞岑的眼睛一天天暗下去，像被雨水打湿的星星，却始终没问为什么。她只是在日记里写：“澹凛好像不喜欢我了，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开心。”
高考结束那天，俞岑突然晕倒在考场外。被送进医院时，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必须立刻手术，否则撑不过一周。”俞岑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瓶，轻声问护士：“是不是没有合适的心脏了？”护士别过头，没敢回答。
深夜，澹凛穿着病号服走进她的病房。他刚做完术前检查，脸色苍白，却笑着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揉她的头发：“别怕，医生说找到合适的心脏了，下周就能手术。”
俞岑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已经……”
“以前是我不好。”澹凛打断她，声音温柔得像谎言，“等你好了，我们就去A大，去看海，去养你说的那两条小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藏不住眼底的红。
手术前三天，澹凛向俞岑提了分手。在医院的花园里，他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冰：“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累了。”俞岑的眼泪砸在石板路上，却只是轻声问：“澹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没回答，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走到拐角处，他扶着墙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白衬衫上，像一朵绝望的花。赵阳追上来扶住他，哽咽道：“值得吗？”
澹凛擦掉嘴角的血迹，笑了：“等她好起来，记得告诉她，我去很远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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