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学毕业那年,镇上办了场“旧物故事会”,孩子们要带着有故事的旧物上台分享。女儿抱着玫瑰玩偶站在台上,把庄园的故事慢慢讲出来——没有提“住户”的惊悚,只说爸爸在一座花园里,帮好多人找到了回家的路。
台下突然有位老人红了眼眶,她拄着拐杖站起来,手里攥着串银链,链坠是半片银色玫瑰花瓣:“这是我先生当年走时带的,他说去一个有玫瑰的庄园,会给我带最美的花回来。”我心里一紧,那银链的样式,竟和庄园里玫瑰钥匙的纹路一模一样。
故事会结束后,老人拉着我的手,从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是她先生当年写的信,末尾画着一朵枯萎的玫瑰,和我选的那把钥匙顶端的玫瑰,分毫不差。“他走了五十年,我总觉得他没走。”老人摸着银链,“今天听你女儿说,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回家了。”
那天晚上,花店的玫瑰突然开得格外艳,连角落里那盆快枯萎的玫瑰,也冒出了新花苞。女儿指着窗外,喊我看——月光下,有两道淡淡的虚影,正站在花店门口,一道穿着西装,一道穿着旗袍,他们手里捧着一束玫瑰,朝着老人家里的方向飘去。
转年春天,镇上来了个考古队,想调查曾经庄园的遗址。队长拿着一张旧地图找到我,地图上庄园的标注旁,写着一行小字:“玫瑰为信,可渡归人。”我领着他们去后山,却发现曾经的庄园遗址上,除了遍地玫瑰,还多了块石碑,碑上没有字,只刻着一朵盛开的玫瑰,碑角沾着片干玫瑰花瓣——正是医生笔记本里的那种。
考古队挖了几天,没找到任何建筑遗迹,只挖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六片干花,分别是玫瑰、提琴形状的紫罗兰、锁链缠绕的常春藤……正好对应六把钥匙。“这些花像刚晒干的。”队长疑惑地说,我却知道,这是那些“住户”留下的信号——他们真的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庄园。梦里没有黑暗和“住户”,只有满院的玫瑰,穿礼裙的女人在拉提琴,牛仔在玫瑰园里摘花,医生抱着照片,站在晨光里笑。他们朝我挥手,说:“以后不用再担心了,这里现在是玫瑰的家,也是牵挂的家。”
醒来时,女儿正趴在我床边,手里拿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爸爸,玩偶上的玫瑰又开了一朵,还带着爷爷的味道呢。”我摸了摸花瓣,暖暖的,像当年娘晒的阳桃叶,像庄园里的晨光,更像所有牵挂汇聚的温度。
原来,所谓的归途,从来不是某一个地方,而是那些藏在玫瑰香里的思念,和从未消失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