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外的雨还未停,檐角滴水落在青石上,一声声敲得人心慌。辰时刚过,百官已列队入殿,金砖地面映着香炉升起的烟,缭绕如雾。
沈清梧一身皇后礼服立于丹陛前,广袖垂地,绣金凤凰纹样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没低头,目光掠过蟠龙柱,落在龙椅之上。皇帝萧昱端坐其上,面色平静,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深藏的冷意。
百官窃语不断,有人低声问:“皇后怎会在此时入朝?”
“莫非……凤囚凰诏出了变故?”
“嘘——别乱说,当心惹祸。”
殿内香烟袅袅,铜漏滴声清晰可闻。皇帝抬手,示意早朝开始。
“今日议何事?”他声音不高,却自带威压。
御史大夫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沈清梧却迈步而出,广袖一甩,声音清亮:“臣妾有事要奏。”
殿内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御史大夫皱眉,欲阻:“皇后乃后宫之人,怎可在朝会上言政事?”
皇帝摆手,道:“让她说。”
沈清梧缓步上前,步伐不急不缓,裙摆扫过金砖,如风拂过枯叶。
她停在殿中,抬眸直视龙椅上的皇帝,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诏书。
“此乃凤囚凰诏副本。”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殿内,“陛下可知,这道诏书真正的用途?”
皇帝神色不变,手指轻叩扶手:“说。”
沈清梧展开诏书,目光扫过群臣:“母亲临终前曾言,此诏非荣耀,而是死契。臣妾一直不解其意,直到昨夜,才终于明白。”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下:“母亲并非病逝,而是中毒而亡。”
殿内哗然。
“放肆!”御史大夫怒喝,“你竟敢污蔑先皇后!”
沈清梧冷笑一声,从袖中再取出一封密信,展开朗声道:“这是柳婉儿生前留下的亲笔信,其中详述了她如何受命于陛下,设计毒杀我母。”
她目光一转,落在萧景珩身上:“太子殿下,您书房密室之中,是否也藏有一封同样的信?”
萧景珩站在丹陛一侧,神色未动,唯喉结轻轻滚动。
沈清梧继续道:“柳婉儿不过是个棋子,真正操控一切的,是陛下。”
皇帝仍未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她。
沈清梧再取一封密信:“这是前朝遗族的来信,提及凤囚凰诏与他们有关。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年那场叛乱,是谁平定的?”
“够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想说什么?”
沈清梧抬头,目光灼灼:“陛下从未打算让我做皇后,您要的,是一个能牵制沈家、又能为萧家背锅的替罪羊。母亲识破了您的意图,宁死也不让我入主东宫。可父亲……”她咬牙,“他竟将我推入深渊,替他挡灾。”
她声音哽咽,却依旧挺直脊背:“臣妾今日来,不是为了求情,而是要让满朝文武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凤囚凰。”
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缓缓起身,目光如刀:“你有何证据?”
沈清梧从袖中取出第三封密信,展开道:“这是父亲亲笔所写,承认与陛下合谋,以我为棋子。”
她将三封密信高举,声音铿锵:“笔迹不同,却出自同一人之手。陛下,您可敢当众比对?”
皇帝沉默。
萧景珩忽然开口:“你若不信我,又为何留到今日?”
沈清梧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意:“我不信你,但我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年,我一步步走来,看透了太多。你与我,不过是权力的棋子。你父皇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后,你父亲要的是一个能掌控的太子妃。至于我……”她苦笑,“我只是个弃子罢了。”
萧景珩眼神微动,似想说什么,却被皇帝冷冷打断:“够了。”
他抬手,侍卫上前:“带下去。”
沈清梧没有挣扎,任由侍卫架起她的双臂,但她仍回头望向萧景珩,声音清冷:“凤已囚,凰不归。”
她被押出紫宸殿,脚步声回荡在殿内,如同最后的钟声。
皇帝缓缓坐下,目光沉沉。
萧景珩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殿外风雨未歇,乌云压城,仿佛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