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冲出暗处时，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晚心头。他没有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停顿，只是直直朝她奔去。林晚正与那黑影缠斗，短剑划破夜色，寒光四射。
“住手！”谢沉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闷雷炸开在两人之间。
林晚听到声音，手腕一抖，剑尖偏了半寸，险些擦过黑影的肩膀。她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你不该来。”
黑影趁机后撤一步，脚尖轻点屋脊，身形飘然落地。他站定之后，才缓缓开口：“谢先生，你这是要插手东厂的公务？”
谢沉舟已经站在林晚身边，目光冷淡地扫过对方：“东厂何时管起兵部的事了？”
“上面的意思。”黑影语气平静，“太子那边，我们得盯着。”
“所以你们打算杀了她？”谢沉舟眼神一冷，手指按在袖中匕首上。
“她是浮影阁的人。”黑影淡淡道，“我们只是想请她回去。”
“回去？”林晚冷笑一声，“回去做你们的刀，替你们杀人？”
黑影沉默片刻，忽然道：“谢先生，你和她……早已不是一路人。”
谢沉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头看了林晚一眼。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发丝凌乱，脸上有血迹未干，眼神却比月光还要亮。
“你信我吗？”她低声问。
谢沉舟没有说话。
萧景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头紧蹙。他知道，眼前这两人之间，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而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谢沉舟！”他压低声音催促，“我们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谢沉舟回过神来，轻轻点头：“我知道。”
他转头看向黑影：“今晚的事，就此作罢。否则……”他话音未落，手中匕首已经出鞘，寒光一闪，逼退了对方半步。
黑影没有再纠缠，只是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转身跃上屋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晚这才松了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谢沉舟伸手扶住她：“你受伤了？”
“没事。”她摇头，却还是靠在他手臂上，“我只是……有点累。”
谢沉舟没有松手，而是顺势扶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兵部大门。
萧景琰走上前来，看着林晚，神色复杂：“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晚苦笑：“我想找你，也想查清赵云的事。”
“你知道赵云是谁的人？”谢沉舟问。
“他是东厂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林晚低声道，“但我没想到，连兵部的人都被收买了。”
谢沉舟皱眉：“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跟踪赵云，看到他进了兵部。”林晚抬起头，看着谢沉舟，“我本想自己进去查探，但……东厂的人来了。”
谢沉舟眼神微动：“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知道。”她轻轻一笑，“可我总得做点什么。”
谢沉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扶到墙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萧景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直知道，谢沉舟和林晚之间关系不一般。可此刻亲眼所见，他才真正意识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牵绊，不是他能轻易替代的。
“接下来怎么办？”他低声问。
谢沉舟收回手，站起身来：“先离开这里。”
林晚点头：“我知道城西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落脚。”
萧景琰没有反对，三人迅速离开兵部，在夜色掩护下，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间废弃的茶馆。
屋内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一缕月光，照在桌上。
林晚靠在墙边，喘息着：“赵云今晚会动手。”
“对谁？”谢沉舟问。
“对你。”林晚看着他，“东厂的人说，太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现身，就会动手。”
谢沉舟神色不变：“他们想引我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萧景琰问。
谢沉舟沉吟片刻：“我去。”
“不行！”林晚猛地抬头，“他们会设下陷阱。”
“我知道。”谢沉舟看着她，“可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晚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要去找太子？”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谢沉舟语气坚定，“如果他真想杀我，那就让他亲自动手。”
林晚沉默了。
萧景琰皱眉：“你确定？”
“我确定。”谢沉舟看向他，“你愿意帮我？”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你说过，我太软。那今晚，我就陪你硬一次。”
林晚忽然笑了：“你们俩……还是一样固执。”
谢沉舟也笑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林晚没有再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低声说：“我能帮你们什么？”
谢沉舟看着她：“帮我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东厂的人，真的听命于太子吗？”
林晚眼神一凝：“你想查的是……上面的人？”
谢沉舟点头：“如果东厂真的背叛了皇帝，那这场局，比我想象的更大。”
林晚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查。”
“多谢。”谢沉舟语气柔和了些，“但你要小心。”
林晚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谢沉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又迅速松开。
那一瞬间，林晚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风吹窗纸的轻响。
萧景琰看着两人，心里忽然有些堵。
他知道，自己和谢沉舟的关系，远没有他们这般深厚。可他也明白，现在的谢沉舟，是他唯一的依靠。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他问。
“明晚。”谢沉舟道，“我会去找太子。”
“我去安排。”林晚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保重。”
她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只剩下谢沉舟和萧景琰。
“你真的相信她？”萧景琰问。
谢沉舟望着门口，缓缓道：“我别无选择。”
萧景琰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谢沉舟和萧景琰已经换了衣服，准备出发。
林晚昨晚留下的消息，让他们知道太子今夜会在城郊别院宴请几位心腹，赵云也会在场。
“我们要做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赵云的真面目。”谢沉舟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你是想当众揭穿他？”萧景琰问。
“不只是他。”谢沉舟眼神深沉，“还有太子。”
萧景琰沉默片刻：“你觉得皇帝会信你？”
“我不需要他信我。”谢沉舟嘴角微扬，“我只需要，让他怀疑。”
萧景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可怕。
他们一路潜行，绕开官兵，终于在傍晚前抵达城郊别院附近。
别院外守卫森严，但谢沉舟早有准备，带着萧景琰从后山翻入，悄悄潜伏在一处假山后。
宴会已经开始，厅内灯火通明，笑语盈盈。
谢沉舟屏息听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谢沉舟果然来了。”赵云低声说。
“很好。”太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今晚，他就再也出不了这扇门。”
谢沉舟眼神一冷，轻轻拍了拍萧景琰的手臂。
“准备。”他低声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身边。
是林晚。
“情况有变。”她低声说，“东厂的人也在，而且……不止一个。”
谢沉舟皱眉：“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借今晚的事，除掉太子。”林晚语气沉重，“看来，宫里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谢沉舟眼神一震：“你是说，皇帝……”
“我不知道。”林晚摇头，“但今晚，我们必须小心。”
谢沉舟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景琰：“你还愿意跟我一起？”
萧景琰点头：“我说过，我不会再软。”
谢沉舟笑了：“好。”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走向宴会厅。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谢沉舟？”太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意，“你倒是胆大。”
谢沉舟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赵云面前。
“赵大人。”他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赵云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来干什么？”太子冷冷问。
谢沉舟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兵部尚书陈大人写给你的密信。”他将信展开，“上面写着，你如何收买赵云，如何计划刺杀萧景琰，如何利用东厂的力量，一步步瓦解北境军权。”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太子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不信。”谢沉舟淡淡道，“你可以否认，但今晚，东厂的人也在场。”
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身穿黑衣的东厂番子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昨夜的黑影。
“太子殿下。”他拱手，“陛下有令，请您即刻回宫。”
太子脸色苍白，怒吼：“你们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黑影淡淡道，“只是陛下听说了一些事，想请您解释。”
谢沉舟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他知道，今晚的局，已经成功了一半。
萧景琰站在他身后，眼神锐利。
而林晚，则悄悄退到了阴影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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