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清韵把采买的食材往案上一搁，挽起袖子就进了小厨房。红枝在一旁看得直咋舌——从前这位长公主连灶台都懒得靠近，今日竟要亲手下厨？
清韵却熟门熟路地系上围裙，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锅时，恍惚间想起在现代出租屋的日子。那时候她刚演完一部小成本网剧的女三号，戏份被剪得只剩三场，经纪人赵姐跑断腿才替她争取到一个美食综艺的飞行嘉宾名额。为了不搞砸，她对着食谱练了半个月红烧肉，练到整个楼道都飘着酱香味，最后在镜头前凭着一道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圈了二十个粉丝，评论区还全是“这糊咖除了脸能打，厨艺居然还行”。
“想什么呢，公主？”红枝递过菜刀。
清韵回过神，刀刃在她手里转了个漂亮的花——这是她拍武侠剧时特意学的耍刀姿势，虽没播出，倒成了切菜的助兴技巧。她先把五花肉切成方正的块，冷水下锅焯去血沫，捞出来用温水冲净，沥干时水珠顺着肉块的纹理滚落，在案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铁锅烧得冒烟，她舀了勺猪油进去，油花滋滋绽开时倒入肉块翻炒，动作利落得不像新手。糖色要炒得恰到好处，从浅黄到琥珀色不过瞬息，她盯着锅底的糖浆泛起细密的泡，手腕一转就把肉块倒进去，铲子翻炒间，每块肉都裹上了透亮的糖衣，甜香混着肉香立刻漫了出来。
“姜片、葱段、八角……”她念念有词，像是在对戏时背台词，辅料下锅的顺序分毫不差。黄酒沿着锅边淋下去，嗤啦一声腾起白雾，她迅速盖上锅盖，火候调得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肉在微沸的汤汁里慢慢入味。这是她从赵姐妈妈那里学的诀窍：“红烧肉要耐住性子，火急了就柴，火慢了就腻。”
趁着炖肉的功夫，她又处理起鲈鱼。刀锋贴着鱼骨划开，片出两大块完整的鱼肉，斜着改刀成菱形，用料酒和白胡椒粉腌上。鸡蛋打散搅匀，热锅冷油滑一遍，蛋液倒进去瞬间鼓起金黄的泡，她用筷子快速划散，盛出来时蛋香能飘出半间屋——这是她拍早餐广告时练的快手炒蛋，当时导演嫌她“太像演的”，她就每天早晨炒三盘，直到赵姐说“这蛋炒得有生活气了”才罢休。
红烧肉的酱汁收得差不多时，她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肉块，刚好能穿透又带着点韧劲。盛出来时特意找了只白瓷盘，肉块码得整整齐齐，再淋上两勺浓稠的酱汁，撒上几粒翠绿的葱花，红亮油润的色泽衬得白瓷盘愈发干净，活脱脱像剧组里精心布置的美食道具。
“公主，这肉看着就好吃！”红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清韵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她记得有次赶夜戏，她带着保温桶给同组演员分红烧肉，赵姐在一旁笑她：“你呀，与其琢磨做饭，不如想想怎么跟制片人套近乎。”她当时一边给赵姐夹肉一边说：“火不火看命，但饭得吃好，不然对不起我这张靠脸吃饭的皮。”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清韵端着刚出锅的红烧肉转身，就见谢临衍和清含并肩走进来——想来是骑射结束，清含拉着他来这儿“串门”。
清含眼尖，一眼就瞥见案上的菜：“哟，长姐竟真下厨了？”她走过来扫了眼盘子里的红烧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着倒还行，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谢临衍的目光淡淡扫过那盘肉，视线却在清韵沾了点酱汁的指尖上顿了顿——方才炒糖色时溅到的，她没留意。此刻那双白皙的手正搭在盘沿，指尖的焦糖色像枚小小的印记，竟比盘中油亮的肉块更刺眼些。
“尝尝不就知道了？”清韵挑眉，故意拿起双玉筷，夹了块最方正的肉递到谢临衍面前，笑得像在镜头前对粉丝撒娇，“弟弟，赏脸？”
谢临衍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正要避开，清含已抢先一步接过那筷子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咦，味道竟不错！比御膳房的还入味些。”
他的目光落回清韵脸上。她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穿素色衣裙，而是换了件石榴红的襦裙，领口袖口绣着暗金的缠枝纹，衬得肤色愈发雪白。鬓边没插繁复的簪子，只别了支珍珠流苏，说话时流苏轻轻晃动，像极了她演古装剧时，赵姐特意找人定做的那支道具簪。
“看来长姐不仅学会争帝位，连厨艺都长进了。”清含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临衍弟弟也试试？”
谢临衍沉默着没动。清韵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系统突然提示：“谢临衍好感度-49%。”
清韵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笑得更甜：“弟弟要是不爱吃肉，我还给你做了西湖醋鱼呢，酸甜口的，你肯定喜欢。”
她转身去端鱼盘时，后腰的裙褶不小心蹭到灶台，带起一小撮烟灰。谢临衍的目光跟着那抹灰动了动，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只淡淡道：“不必了，我还有事。”
这次清含没再挽留，只笑着目送他离开，转头对清韵道：“长姐，你这招欲擒故纵，对临衍弟弟可没用。”
清韵没接话，只是看着那盘几乎没动的红烧肉，忽然想起赵姐说的：“演员这行，有人靠资源，有人靠运气，但能留住人的，从来都是藏在细节里的东西。”
她拿起筷子，自己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嗯，火候刚好，比上次在综艺里做得还香。
“红枝，把鱼端去给谢临衍送去。”她忽然道，“就说……是长姐赔罪的，毕竟上午撞了他。”
红枝愣了愣，还是应声去了。清含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一向懦弱的长姐，好像真的藏着什么自己没看透的东西——就像这盘红烧肉，看着油亮诱人，咬下去才发现，内里的韧劲和回甘，远比表面瞧着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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