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枝提着食盒回来时,脸上带着点为难:“公主,谢公子说……不必费心了,还让奴婢把这个还给您。”她递过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一看,是清韵上午在街市上看中却没买的一支玉簪,簪头雕着朵含苞的玉兰,正是原身从前最爱的素净样式。
清韵捏着那支簪子,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这是谢临衍特意让人去买的?是觉得她今日穿得艳丽,该配回这种寡淡玩意儿?还是在暗讽她如今的“改变”不过是装模作样?
“他倒挺会揣摩人心。”清韵嗤笑一声,将玉簪扔回盒里,“收着吧,省得污了我的眼。”
正说着,清含端着碗刚盛的甜汤走进来,笑意盈盈:“长姐还在为临衍弟弟的事烦心?其实他就是这性子,对谁都冷淡,也就我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她把甜汤往清韵面前推了推,“尝尝我亲手炖的银耳羹,消消气。”
瓷碗里的银耳炖得软糯,冰糖融得恰到好处,甜香里飘着淡淡的桂花味。清韵舀了一勺,舌尖刚触到甜味,就听见清含状似无意地说:“说起来,临衍弟弟方才跟我提起,下月西境部落来朝,母后有意让一位殿下陪同接待呢。长姐向来不擅这些,怕是又要推给旁人吧?”
清韵抬眼,正对上清含那双看似坦荡的眸子。这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盛满了阳光,可眼底深处藏着的算计,却瞒不过曾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清韵——这不就是典型的“捧杀”?先把你钉在“懦弱”的标签上,再借着旁人的口,堵死你争取机会的路。
“谁说我不擅?”清韵放下勺子,笑意清浅,“西境部落以马术见长,刚好我前几日新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正想趁此机会跟他们讨教几招。”
清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笑得更欢:“长姐说笑了,您连马都不敢骑……”
“从前不敢,不代表现在不敢。”清韵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日起,我会去马场练骑术,二妹要是得空,不如来指点我一二?”
这话堵得清含接不上来。她本想借谢临衍的口敲打清韵,没成想对方竟接了招。她瞥了眼桌上几乎没动的糖醋鱼,忽然笑道:“说起来,临衍弟弟最爱吃酸甜口的,可惜长姐这鱼,他是没口福了。前几日我给他送了些亲手做的蜜饯,他倒都收下了。”
这话里的炫耀几乎要溢出来。清韵心里冷笑,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羡慕:“是吗?那二妹可真厉害,不像我,做了一桌子菜,倒像热脸贴了冷屁股。”
她这副“受挫”的模样,反倒让清含松了口气,觉得这位长姐还是从前那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她拍了拍清韵的手,语气温柔得像亲姐妹:“长姐别急,临衍弟弟就是慢热。你要是真想讨他喜欢,不如学学我,多练练骑射、看看兵法,他最佩服有本事的人。”
“二妹说得是。”清韵点头应着,心里却把这话转了个弯——学你?学你表面跟人称兄道弟,背地里搬弄是非?她在剧组见多了这种“绿茶”操作,对付起来有的是办法。
清含走后,红枝忍不住道:“公主,二殿下这明摆着是在跟您抢谢公子的好感呢!她哪是来送甜汤,分明是来示威的!”
“示威?”清韵勾唇,走到窗边望着马场的方向,“她越是想让我学她,我偏要反着来。她靠‘厉害’吸引谢临衍,我就用‘反差’让他捉摸不透。”
她想起现代时,有次试镜一个“外柔内刚”的角色,导演嫌她长得太艳,不像柔弱女子。赵姐当时就跟她说:“你就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眼神里带着劲儿,这反差感就出来了。”最后她果然拿下了那个角色。
“红枝,去把那支玉兰簪找出来。”清韵忽然道。
红枝不解:“公主不是说……”
“让你找你就找。”
玉簪重新被捏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清韵思路更清晰。她对着铜镜,将簪子插进鬓角,素净的玉色衬得她那张艳丽的脸愈发夺目,刚柔相济,竟有种奇异的张力。
“明日去马场,就穿那身石榴红的骑装。”清韵对着镜中的自己扬了扬下巴,“我要让谢临衍看看,我清韵既能做得了娇滴滴的公主,也能骑得了烈马、扛得起大旗。”
次日马场,清含果然带着谢临衍来了。她一身劲装,骑在白马上英姿飒爽,正拉着谢临衍说笑着什么,远远看见清韵,立刻策马过来:“长姐真来了?这匹汗血宝马性子烈,你可得小心些。”
谢临衍的目光落在清韵身上。她穿了身石榴红的骑装,裙摆束在腰间,露出纤细却有力的小腿。鬓角那支玉兰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与她此刻眉眼间的锐利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多谢二妹关心。”清韵翻身上马,动作不算熟练,却稳稳当当,没有丝毫犹豫。马被惊动,扬蹄嘶鸣,她竟没慌,反而握紧缰绳,低声安抚了几句,那匹烈马竟真的渐渐安静下来。
这一幕让谢临衍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记得从前,清韵光是靠近马就吓得脸色发白,更别说骑了。
“长姐进步挺快啊。”清含笑着,忽然勒马靠近谢临衍,语气亲昵,“临衍弟弟你看,我就说长姐只要肯学,肯定能学会的。”她说着,手腕一翻,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回身对准远处的靶心,“不如我们来比一比?”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清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向谢临衍,眼底的期待几乎藏不住。
谢临衍微微颔首:“二殿下箭术精进了。”
这平淡的一句夸奖,却让清含笑得像得到了糖的孩子。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清韵的声音:“靶子太远,没意思。”
众人转头,只见清韵策马来到场中,手里也握着一把弓。她没看远处的靶心,反而看向场边一棵老槐树,枝桠上停着一只麻雀。
“我赌这一箭能打下那只鸟。”清韵说着,连瞄准都显得随意,手腕轻抖,箭矢嗖地飞出去——没中鸟,却精准地射断了那根栖鸟的细枝。
麻雀受惊飞走,细枝悠悠飘落。
清含忍不住嗤笑:“长姐这是……射偏了?”
谢临衍却盯着那根断枝,眸色微沉。那细枝只有手指粗细,且在风中摇晃,能精准射断而不伤及鸟雀,比射中固定靶心更考校控力。
清韵勒转马头,正对上谢临衍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比起打固定靶,我更喜欢挑战点有难度的。谢公子觉得,这箭法如何?”
阳光落在她脸上,鬓角的玉兰簪折射出温润的光,可那双眼睛里的锋芒,却比清含射中的靶心更刺眼。
系统提示:“谢临衍好感度-48%。”
清韵心里了然——看来,这颗捂不热的石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